“難得你主動聯系我,葉廣白把你救出來了?”
“嗯……”我忍著疼痛,抱著葉廣白漫無目的的走著,直到來到了一處湖邊才被迫停了下來。也許是冰冷的風,讓我清醒了幾分,我在葉廣白身上找到了通訊器。而且,很幸運,他最后聯系的那個人就是老板。
“你現在還好嗎?怎么跪在地上?”
我看著依舊帶著面具的男人投影,慢慢的開口道:“葉廣白,他受傷了,很重的傷。”
通訊器那邊是一陣沉默,然后就是他冰冷的聲音:“他已經不在了。”
“你可以救他的對嗎!”我祈求的看著他,可是有時候人就是這樣無力,失去的東西怎么也無法挽回!“求求你,救救他!”
“他身上帶著檢測裝置,他已經沒有生命跡象了,我也無能為力。月見,我知道這很痛苦,也很殘忍,但是你要去接受,我們認識的葉廣白,他再也無法回來了。”
我拉著面前的葉廣白的手,他的臉色已經變得慘白,我記得他之前的手也是暖的:“我,想你救救現在的這個葉廣白,你能救活他吧,他就是一串數據,只要修復一下就好了,不是嗎?”
老板聽到我的話一愣,然后道:“雖然我很震驚你要救這個葉廣白,但是我依舊很抱歉,無論是哪一個我都無能為力了。”
“為什么,只是一串數據而已,修復一下應該就會好了啊。怎么會修不了呢,怎么會死掉呢?”我喃喃自語,我摸了摸他的臉,冰冷的觸感直抵我的心底。
“月見,現在最主要的不是這些,你告訴我,你現在在哪兒,我派人去支援你……”
我關閉了通訊器,耳畔的風聲似乎在嘲笑著我的懦弱……
我撕下了一塊兒衣角,沾著湖水,一點一點的將他的臉擦拭干凈。他的面容很平靜祥和,看著就像是睡著了一般,只可惜這一次是長眠不醒。
“你在為他的死而難過?”小葉出現在了我對面,一臉驚訝的看著我。
“你怎么會出現?”我心不在焉的問道。
“你現在是在做什么?他是害死我的人啊,他如今這樣,你竟然是在為他難過,小花,你是怎么了?”
“小葉,我一直都覺得,虛世不過是一下虛假建造出來的世界,我一直覺得我這種懦弱的人,最適合生活在這里。我一直都覺得,所有的虛世人不過是一串數據,他們被設定成其他人想要的樣子,然后被用來安慰那些自欺欺人的蠢貨。”我一點一點的整理著葉廣白的衣服,然后接著道:“可是我現在感覺,我好像錯了,他們似乎和現世人沒什么區別……”
“小花,這怎么可能一樣,這個葉廣白和現世的葉廣白怎么可以一概而論。”
“的確不能一概而論,他們只是有些一樣的名字與相貌,但是他們截然不同,他們是兩個人,可是我發現的太晚了,所以,才會一而再再二三的傷害這個人,然后讓自己再次背負上一條命!”
我站起身沖地上的葉廣白行了個禮,然后將人抱起,慢慢走向了湖中。
“花月見,你瘋了嗎,你要為了他自殺嗎?到現在為止,你還要因為別人的死而自殺嗎?”小葉怒吼著,他根本無法觸碰到我,他除了怒吼其余的什么也做不了,就像曾經的葉廣白,只能看著我去死。
我慢慢轉過頭,看著小葉淡淡一笑道:“我不會死掉的,我只是,想找個自由的地方安放他。”
當水漫過我的胸口,我慢慢收回了自己的手,說實話,他身上的裝備準備的真的很齊全,齊全到能保證我安然無恙的離開荒州,我真的很想知道,為什么被漢宮秋圍住時,他并沒有拿出來那些東西,難道是為了專門留給我的?我苦澀一笑,我大抵是真的瘋了吧,竟然會有這種瘋狂的想法。答案固然重要,但此刻重要的并不是答案。
一層薄膜讓葉廣白得以浮在水上,我將油一點點澆在了他的身上,這場面真的很滑稽,可是此刻我卻笑不出來,其實,我心里也并沒有多想讓他死吧……我以為我很恨他,可是我心底,從來沒有真正的想要殺了他吧……
“葉廣白,我其實很早以前就不相信許愿這件事了,可是這一次我還是想為你許一次愿。”我湊近他的耳邊低語,然后雙手合十,虔誠的開口道:“庇佑人世的神明,如果您真的存在,可否聆聽我的祈禱,我愿意用自己的命以及輪回,去換他生于現世,真真正正的為自己活一次,我求您賦予他生命!”
我看著靜靜躺在水面的葉廣白,慢慢的向后退去,然后將手機的打火機扔了過去,火自水面燃燒,本不相容的東西,在此刻竟然達到了詭異的和諧,就像我和他,本應當是敵人,卻詭異的成了彼此的希望。
水打濕我的衣服,讓我的身體覺得有千斤重,我一步一步的走向上岸,痛苦就像那水,死死的抓住我的腳踝,想將我拖進那窒息的深處。
我跪坐在地上,小葉也坐在了我身邊,我就這樣靜靜地看著這場大火,將葉廣白的身體一點點吞噬,然后他就會化作一捧塵,一部分散在風里,一部分融入水中,不管怎么樣,都是自由的……
“月見……”
一抹藍色在我身邊落下,說真的,他的到來著實是我從未想到的。
“京墨已經告訴我了,你們之前的事,上一次他們也同我說了,我知道他們傷害了你,你一時之間無法原諒他們,所以,我就過來了,月見,和我回去吧。”
“回去?對于我而言,這個虛世從來沒有我能回的地方,無論是哪里,都只會是我一個去處,你能明白嗎,楓實?”我靜靜地看著葉廣白消失的地方答道。
“我也曾有過這種感覺,逃出來的時候,我一直覺得自己無處可去……”
“不,不一樣的,”我打斷了他的話,然后接著道:“你是無處可去,可我有想回的地方,那里是我的家。”
“在哪里?”
“現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