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奕叉著腰走來走去,極力地壓著心頭的煩躁。
唐蘇則是安靜的坐在床邊,雙手撐在床上,低垂著腦袋,手指頭蜷縮著,從泛白的手指頭看得出她也在努力的控制著自己的情緒。
唐奕對小自己一輪的妹妹從來都是溫和柔軟的,他以為支教的這幾年,她能解開心里的結,放下對姚思恩的執著。他以為以她的聰明通透,應該明白無論是從他們兩個人自身出發,還是從兩個人背后的家庭出發,他們都是不合適的,甚至是有著極大的差別的。他以為憑著這份差別,憑著幾年前的那件事,她至少知道姚思恩是再也不能招惹的。她倒好,剛回來就上趕著送上門去,這是還沒痛夠呀!
想不通,實在是想不通!
“唐蘇,你說你到底是為什么呢?你年輕漂亮未來可期,咱們家家境殷實,家人團結合睦,你想找個什么樣的不行,怎么就這么死心眼兒的非姚思恩不可呢?”
唐奕控制著自己的情緒,壓低了聲音,轉過身停下腳步,一副恨鐵不成鋼的質問著她。
“難道當初痛的還不夠?這才剛回來就又把自己送過去給他虐?唐蘇,這女孩子的矜持呢?自尊呢?臉呢?”
啪嗒!
她掉的眼淚像是滴在唐奕身上一般,啪的一聲就灼傷了他。眼前的是自己唯一的妹妹啊,他怎么能這么講話!真恨不得……給自己一巴掌算了。
“他定過婚期了。”唐蘇淡淡的重復著姚思恩說過的話,“新南的招教文件下來了,我努努力考到那邊去,就好了。”
唐奕更心疼了,坐在妹妹身邊,摟住她的肩膀。唐蘇頭一歪,靠在哥哥肩膀上。
離得遠一些,就好了。見不到,聽不到,感受不到,看不到熟悉的地方,幻想不到曾經的場景,她就會就好的。
唐奕輕輕拍著她的背,就像是在安撫一只受傷的小鹿。
“哥,那件事…是怎么解決的啊?雙減政策下來之后,他過好不好?”唐蘇抬起頭,淚眼汪汪的直視著唐翌的眼睛。
“哎~”唐奕幾不可聞的長嘆一口氣,“他人脈很廣,父母又都在那個行當里,接觸下來才知道都是熟人。姚思恩做主賠了一筆錢,校區關閉整頓了一個月,其間加固了安全措施,三個月后才正式復課。至于雙減過后,學科類的都掐了,該退費的退費,該轉課時的轉課時,所有培訓機構都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他就注銷了所有學科類的證件。對他來說,有沒有雙減政策,影響都不是很大。他手底下的機構現在還保留著曉之音樂、淘樂畫室還有春曉研學。比起普通人,他的事業依然是風生水起。他父母現在都退下來了,身體都挺好的,目前應該還在滿世界的旅行吧。”
像是要解了她的心結,唐奕把所有他知道的全部講給她聽。希望蘇蘇不要再鉆牛角尖去,希望她能打開心扉,認真的過自己的生活,關心家人,熱愛生活。姚思恩那樣的人,就算雙減了,就算身處的教培業不再是黃金時代,也不是他們這樣的家庭可以攀附的了的。
那時候蘇蘇還太年輕,認識姚思恩的時候又正是教培正當紅火的時期,一個事業有成,顏值出眾,靈魂有趣,對她處處提攜又一心一意對她好的成熟男人,換做是任何女孩兒,也是要心動的。
“我會好好的,會聽你們的話的。”
面對軟軟糯糯的說著聽話的唐蘇,唐翌也說不出什么來。
兄妹倆安靜的坐了一會兒,一直到媽媽喊他們吃飯才調整好情緒和狀態。
姚思恩剛回到家,就開了一罐啤酒,站在陽臺上,看著星星點點的燈光,吹著徐徐而來的晚風。
她一直說,他們的第一次見面是在高鐵上,他還主動的幫她拿過行李。但是,對于和她有關的記憶,卻是她專升本剛入學那會兒的九月初。
“慢點兒,慢點兒。”
穿一身迷彩服的女孩子背著他們家齊老師,在她身后跟著幾個人一哄而入,有的率先進門把客廳里的障礙物清理到一邊,有的跑到沙發邊把抱枕什么的都疊著放在一起,有的一進門就找廚房,忙得不得了。
姚思恩從房間出來就對上背著齊老師那姑娘的眼睛,再看到齊老師被人背著進門,心里唰一下的緊張起來。
“怎么了?”
“齊老師中暑了,剛剛我們已經陪著去校醫室看過了,醫生說沒什么大問題,休息一下就好了。”回話的是一個好瘦的女生。
“怎么樣?現在好點沒?”姚思恩打算接過齊老師,背著齊老師那姑娘搖搖頭說:“別倒手了,齊老師會不舒服。師兄,讓老師去房間休息還是在客廳?”
“麻煩你了,來房間吧。”
家屬院是三室一廳的格局,因為是第一批家屬樓,所以格局有些陳舊。
他們一行四人同時出在客廳里已經顯得有些擁擠了,這會兒有了齊老師兒子的幫忙,他們很自覺的就不往前湊了。
姚思恩把枕頭墊高,才幫著那姑娘把老太太放在床上。
“謝謝,辛苦你了。”
“應該的。”
姚思恩幫著給齊老師脫了鞋襪,臥室床頭柜上就有備著的消暑茶。親自盯著齊老師喝上幾杯后,姚思恩就蹲在老太太跟前兒,輕聲細語的問候:“好點了嗎?要不咱們去醫院看看吧?”
齊老師擺擺手,“沒多大事兒,我休息休息就好了。嚇到你們了吧?這么瘦怎么這么有勁兒啊。”
齊老師恢復了一點點,就慈愛的看著一路背她過來的唐蘇。
姚思恩這才注意到這姑娘,她臉蛋紅撲撲的,額頭鼻尖都是汗,頭發絲絲縷縷的粘在臉上,單眼皮,但眼睛卻不小。
“齊老師,那您休息,我們先回了”
“謝謝你啊唐蘇,辛苦你們了。思恩,送送。”
“不用不用,讓師兄照顧您吧,我們就回去了。您有什么安排就給我們打電話,我們盡力做好。”
“好,趕緊回去休息吧,下午還匯報呢。”
“好。您休息吧,齊老師再見。”
姚思恩把人送到門口,再三的道過謝,目送幾人走出一段距離才收回目光。
那個叫唐蘇的姑娘雙手做扇子給自己扇著風,走路一蹦一跳的,看唇型大概是在講面對老師和老師家屬的緊張。
隨著她走路的頻率,垂在身后的高馬尾左右晃動著一甩一甩的,特別有活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