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一出考場就見到他,想跟他一起吃飯,一起散步,一起聊天,一起回家。
想和他一起看太陽東升西落,想和他一起數星辰大海。想聽他低沉的聲音說我喜歡你,想看他單手推一推眼鏡,想看滿目的笑意,想握他溫暖的手掌。
老師說交卷的那一刻,她立刻收拾好筆袋,在門口的桌子上扒拉出背包,翻出手機,以百米沖刺的速度往樓下跑。
今天周末,不知道他有沒有課?不知道他會在哪個校區?不知道她應不應該立刻馬上就飛奔過去找他?
“蘇蘇。”
“吱”是地面與鞋底磨擦發出的聲音。
“爸,媽。”
穿著充滿春天氣息的小碎花裙子和鏤空的毛衣開衫,頭發在奔跑的過程中隨風飄揚。年輕的姑娘笑著朝站在教學樓前的中年男女飛奔而去,不假思索的張開雙臂,抱著媽媽,拉著爸爸。
“你們怎么來了?怎么也不提前告訴我一聲?”
姚思恩遠遠的看到那個姑娘一左一右的挽著父母的胳膊,聽不到他們說了些什么,也不知道她是否是因為興奮和激動才紅了雙頰。
很少見到情緒這么外放的她,什么時候,她也會像奔向父母兄長那樣,飛奔向他?
姚思恩是有些嫉妒的,嫉妒被她全心全意對待的家人,嫉妒她每一次見到親人時的雀躍。像高飛在天空的小鳥,步履輕盈,笑容燦爛。
車子轉了個彎,朝家屬院兒開去。路過師院南門時,她正面朝母親笑的沒了眼睛。
陪著父母在附近吃了午飯,逛了街,買了一大堆獎勵給她的禮物和衣服。
傍晚時分,繞是心中再多不舍,也要扯著笑與父母告別。他們開了四個小時的車從別處趕來,陪伴她走過重要的日子,然后再開四個小時的車回去。在他們心里,這大概就是對她的補償,把她從小留在家里的補償。
唐蘇拎著大包小包的上了樓,一進門就把手里的紙袋子一丟,趴在桌子上,靜靜的盯著某一處,任眼睛慢慢變得灼熱。
“糖糖,怎么了?”
宿舍的姑娘正在化妝打扮,看她一臉頹然難過的樣子,紛紛放下手里的工作,上前安慰。
“你爸媽不是來看你了嗎?你怎么一個人回來了?今天不回家陪他們啊?”
“他們回去了。”
回去了?不會是他們想的哪樣吧?
“回武漢了?”
“嗯。”唐蘇把頭埋在交疊的胳膊上,左右蹭了蹭腦殼,聲音悶悶的,委屈極了。
“糖糖,要不……你跟我們去酒吧?今天晚上電臺在那邊舉辦音樂友人見面會,去的人基本都是搞音樂的,很單純,圈子也比較干凈?!?/p>
“嗯?!碧铺K悶悶的回應,“我緩一會兒就好。”
八一八酒吧門前放了展架和花籃,門外的LED顯示屏上用紅色的字體輪番展示著:預祝FM96.0音樂見面會圓滿成功。
幾個女生一進門很快就找到了組織,張麗的男朋友卡卡染了一頭淡紫色的頭發,在燈光的映襯下,更加顯得五官精致,皮膚白皙。
卡卡幫他們一行人準備了熒光棒和應援燈牌,給他們點好了酒水和小吃,便拉著張麗到處去介紹自己的朋友去了。
他們所在的卡座里,馬月和朱帥都有男朋友陪著,他們或低聲聊天,或互相喂食,無論從哪一個角度去看,她都顯得孤寂而多余。
桌子上放著幾杯花花綠綠的酒水,她低頭刷一會兒手機就灌下一口酒,開一局游戲就再灌一口酒。
微信靜悄悄的還停留在她下午給姚思恩發的信息上。
唐蘇:你在哪里,我考完了,我可以過去找你嗎?
姚思恩:在總校上課,去家里等我也行。
去家里?她一個女孩子干嘛天天的給別人家里跑?清楚緣由的知道他忙的不得了,不清楚緣由的大概會想,這姑娘真不害臊……
喝酒喝的肚子有一點脹,她四下看了看,不太忍心去打擾他們各自的二人世界,便一個人巡著指示牌去找衛生間。
臺上的歌手用他那獨有的重金屬嗓音唱著一些她聽不太清的歌曲,燈光絢爛的打在舞臺下面,那些或跟唱,或自嗨的人,全都忘我的跟著音樂在晃動搖擺,就連上個衛生間也不能清凈清凈……
“嗨,妹子,你一個人?。俊?/p>
出衛生間門時,一個長得還挺帥的男生問了她一句。
她茫然的看看他,搖搖頭不講話。
“你在哪兒坐?我送你過去。”男生伸手就要去扶她,她貼著墻快走兩步,說起話來有點大舌頭:“不用,謝謝。”
“加個微信唄?!?/p>
“我沒帶手機?!?/p>
唐蘇幾乎是小跑著往卡座那邊沖,這種地方的搭訕實在是太恐怖了。
“卡卡,麗姐?!苯K于在接近舞臺的地方看到熟悉的人,她三步并作兩步的跑過去,躲在張麗身后。
“怎么了?”張麗被她緊緊揪住胳膊,眉頭一皺,目光兇巴巴的回瞪回去。
“原來是卡卡的朋友,打擾了。”
他們認識?
“我先過去那邊了。”
今夜她受到的沖擊有點大,腳步虛浮的回到卡座,就聽馬月說:“你總算來了?干嗎去了?剛有人打你電話,鍥而不舍的打了好幾個,我就幫你接了,他說他要過來接你。”
“哦,好。”唐蘇接過手機,查看和他的通訊記錄。
“糖糖,你男朋友……是姚師兄?”
“嗯。”唐蘇看了一眼通話時間,之后便收拾了包包,跟大家打招呼說:“我先出去了,他快到了。”
她快哭了,一出酒吧大門就看到剛剛問她要微信的男生和卡卡站在一起抽煙。看到她出門,一邊沖她吹口哨,一邊朝她走來。
“回學校?。恳黄鸢??!?/p>
“不是,我回家,不順路?!?/p>
“給個機會認識一下唄。我體院的,童一格?!?/p>
不想認識行不行?
“我記得你,英教的5號排球隊員,對吧?加個微信唄。”
唐蘇緊抿著唇,“不好意思,我有男朋友?!?/p>
“有男朋友也不耽誤……”
“唐蘇?!卑殡S著熟悉的聲音,是男人大踏步走來的身影。
“姚思恩?!碧铺K飛奔過去,抱著他的胳膊,整個身體藏在他身后,只露出一雙眼睛。
“姚哥?!?/p>
“姚哥?!?/p>
此起彼伏的“姚哥”隨著他的到來越來越大聲。幾乎在場的每一個年輕人都認得他,都沖他喊著她不知道的稱呼:姚哥。
“他們欺負你了?”姚思恩的胳膊被她拽的緊緊的,只得用另一只手拍拍她的,示意她放輕松。
“姚哥,我們哪兒敢啊。我女朋友跟唐蘇一個宿舍的。她嫌里面太吵要回去,我們正打算給她叫車呢,是吧?唐蘇。”
“是嗎?”他問的顯然不是接話頭的卡卡,而是唐蘇。
“嗯。”
一想到剛剛被童一格堵著要微信,唐蘇就渾身不舒坦。
但是那個童一格她聽說過,應該也是有背景的人,她不愿意跟他們糾纏,酒鬼罷了,何必呢。
“一格,幫我問童叔叔好。唐蘇是我奔著結婚去的女朋友,以后再見面記得喊嫂子。”
姚思恩拉著唐蘇穿過酒吧外面的廣場,后面又一陣此起彼伏的“姚哥慢走,嫂子再見?!?/p>
看吧,這就是身份和地位的象征。唐蘇回頭看了他們一眼,那些人哪里還有剛剛調戲她時的模樣,一個個鵪鶉似的都不敢再冒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