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球兒是我在小市兒的獸攤蹲了半個月才買到的奶貓，它出生的時候奄奄一息，眼睛緊緊的瞇在一起，頭也抬不起來，攤主說好生伺候也不一定能活，我執意要，他一文錢便賣給了我。

伺候雪球兒是件很不容易的事兒，把它抱回去的那大半個月我連宅子的門兒都沒出，它不會自己喝奶，我就用軟布浸在羊奶里再擠進它的嘴里，它一次吃不了多少，不一會又微弱的叫，我便再喂。

為了喂它，夜里我也不敢睡，喂完才能小憩一會兒很快便又醒來。

夜風徐徐，燭光搖曳，我斜臥在榻上，手指輕輕撫著它的柔毛兒，聽著小呼嚕，會想起那個一身白袍的少年。

他一定也喜歡貓吧？每每這時，我的嘴角都會微微彎起。

雪球兒真的對的起它的名字，像滾雪球兒一樣越來越胖，開始裴凝賣貨回來還說“玥兒，別折騰了，活不了”后來就變成了“球兒，給姐姐抱抱。”雪球兒也喜她，會慢吞吞的挪過去。

我想等雪球兒再大一些，我便帶它去小市兒，也許……是我的期許。

天氣越來越熱，蚊蟲越來越多，叔伯姨娘開始頻頻光顧我的小宅。

“玥兒，給娘做點驅蚊粉，這兩天咬的厲害，你看我這臉，哎呦胭脂都賣不動了。”

“玥兒，紫草膏還有？你看我這一片兒紅的，夜里癢的睡不著。”

其實我并不會醫術，山上的手藝人多，我好奇心重，這個那個總是多問幾句，驅蚊粉和紫草膏是我和仇爺學的，仇爺面冷，山莊里的人和他都不太親近，所以夏秋蚊蟲厲害，他們便會纏著我這個毛丫頭。

驅蚊粉好做一些，艾蒿已經長得很高了，我讓他們割了一大捆，還弄來了丁香，菖蒲，薄荷，藿香，蘇葉，分分攤開曬在我的小院兒里，五月的天娃娃的臉，怕變天也怕艾蒿曬得不透，我便帶著雪球兒一會兒翻一翻。

雪球兒淘氣的很，它胖墩墩的在艾蒿上滾來滾去，聞一聞撓一撓，累了便趴在蒿葉上打起呼嚕，我會坐在旁邊，手指繞著它的小尾巴，一圈又一圈。

紫草膏難做一些，紫草需要先用油泡，還得準備蜂蠟，當歸，白芷，生地榆，熬起來也比較麻煩，裴凝去賣貨，生火添藥都我一人，忙的團團轉，我越是忙雪球兒越是粘人，一會兒撓撓我的鞋，一會兒跑遠再沖回來，還要兩爪撓住我的紗裙向上爬，圓滾滾的又跌下去。

曬草做膏又忙了小半個月，裴凝早出晚歸，想來我們已經好久沒有好好說說話了，我包了一個驅蚊粉的香囊，又舀了一大勺紫草膏裝進瓷瓶揣在懷里，叔伯姨娘們要是見到我做好了，非連鍋端不可，裴凝特別招蚊蟲，她不一定撈得到。

裴凝回來的時候我正靠在樹下的軟塌上，雪球兒趴在我的腿上鼾聲四起。她拍了拍我，坐上軟塌，將雪球兒抱回懷里。

“玥兒”

我看著她，可她一直沉默的撫著雪球兒的背脊，沒有再說一字。

“怎么了裴凝，可是貨賣的不順？”我有些著急，我同她一起長大，她有心事，我怎會不知。

“不是”她不看我也不抬頭。

“那是怎么了？你倒是說說。”她抬頭看我又低下頭去。許久，才道：

“玥兒，我想要雪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