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之瑤并不回答,只依舊保持著清冷姿態,直視杜云生的眼睛。
先前人多,杜云生實際上并沒有太過仔細研究柳之瑤的相貌,此刻安靜非常,雖說仍隔著一層戲妝,可杜云生還是看清了。
淡眉輕掃斜飛入鬢,身材修長美人在骨,薄唇點點猶如三月春桃,黑眸如水卻似暗藏銳利。
冷傲孤清,卻絕非盛氣凌人。
好一個柳之瑤,好一個頭牌青衣!
杜云生自道非是見色行事之人,可此時此刻,他卻掩藏不住的興致盎然。
還想再說些什么時,柳之瑤總算開了口:“杜二少今日,不是特意為我而來吧?”
杜云生搖頭,又點頭,答:“輸了賭局,依言來調戲姑娘。”
“哦?調戲?”
“是,”杜云生輕笑,“搭訕和調戲,本就沒有多大分別,杜云生不敢欺瞞,也無意欺瞞。”
柳之瑤沉默片刻,到底莞爾:眼前這位,還真是實誠得過分。
她道:“既是如此,想必杜二少出手時,也沒想過要我道謝,不是嗎?”
杜云生的腦海中如同起了大波大浪,眼前這姑娘獨特至此,簡直超乎他的想象。可偏生為此,他有點想要暢快發笑。
他斂眸藏笑,行揖躬身。“姑娘說的是,是我唐突了!”
柳之瑤美目輕轉,又看他片刻,輕輕施禮,到底說了句:“有勞杜二少。”言罷,轉身快步隱入后臺。
杜云生一路盯著柳之瑤的背影,離開北平劇院時著實藏不住滿面春風。
依次卸去貼片、包頭、胭脂油彩,柳之瑤原本的樣貌暴露在鏡中。
還未卸妝的師妹玲瓏蹦蹦跳跳湊過來,看一眼鏡中的柳之瑤,數不清第幾次夸張地大叫:“老天爺可真是不公平啊師姐!咱這每天上妝卸妝的,怎么偏生就是你這皮膚依舊白白嫩嫩、吹彈可破呢?這眉眼,這臉蛋,這小嘴兒,我要是男人啊,那也勢必要醉倒在師姐的溫柔鄉里,死了都甘愿呢!”
原本略有郁結的柳之瑤見玲瓏這副模樣,陰郁一下子蕩然無存,她抬手戳了戳玲瓏的臉蛋,眼角眉梢都寫滿了寵溺。
“休要胡言呢!”柳之瑤笑,“師姐孤苦多年,你我日夜相伴,情同姐妹,哪是那些臭男人比得了的?玲瓏,你可要好好唱戲,別負了師父的期盼才好!”
玲瓏再也忍不住,“撲哧”笑出了聲,一邊應著,一邊歪頭盯著柳之瑤笑。
半晌問道:“師姐,那位杜云生杜二少,當真像他們說的一樣,是你的靠山嗎?”
柳之瑤哭笑不得:“他是不是,外人不知,你還不知?”
“我看他相貌俊朗,人也不錯,舍得英雄救美的男人,該不會是什么壞人吧?”
“也未見得就是好人,”柳之瑤搖過頭,長嘆一聲,“況且,他今天......可算是徹底壞了我的事了......”
是夜,杜宅。
月色潛入房中,杜云生無心睡眠,回想著白日里柳之瑤的英烈與清冷,杜云生唇角漸揚。
院外傳來三聲貓叫,杜云生笑意凝固,翻著白眼起身出門,三兩步跳上院墻探身看出去。
果然見張之林一臉賤笑,正仰頭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