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廟后院附近有一涼亭,名叫“長短亭”,平日里是人們歇腳望天的最佳選擇。
入夜之后夜市出到很晚,專供文玩交易的鬼市也在附近,這會兒,長短亭周遭倒是格外清凈。
柳之瑤快速換著氣息,坐在長短亭里平復了好半天才冷靜下來,不免有些埋怨自己,都已經過去這么長時間了,她竟還會如此不堪一擊,輕易就會在一個人面前顯露脆弱。
脆弱不是什么好東西,能使人脆弱的皆是軟肋,若所露非人,對方從此以后就有了充足的把握,可以隨時扎到她最痛的地方。
可若是杜云生的話......
柳之瑤不知為何會生出這樣的想法,扭頭去看杜云生時,才發現自己竟還抓著他的手,一直沒有放開。
柳之瑤受了驚,慌忙甩開他,偷偷看過去,發現他的手紅得驚心。
杜云生輕輕活動了一下,發出輕微骨骼擠壓的聲音,他搖搖頭,對她笑:“還好嗎?餓不餓?”
柳之瑤有些哭笑不得:“你怎么總是問別人餓不餓?你很喜歡吃東西?”
“當然很喜歡啊!民以食為天嘛!更何況,如果有人常常會關心你吃得飽不飽,那一定就是親近的人了吧?”
柳之瑤對上他眼底的笑意,愣了愣,別開眼。
下一秒就對上了一張略顯猥瑣的笑臉。
張之林明顯喝多了,走路直打晃,擺鐘一樣晃到杜云生旁邊,直接堆坐下去,連喘幾口氣,用力打了個酒嗝,這才抬手在杜云生肩膀上拍了又拍。
“我說二少啊,你......你這就對了!那柳之瑤......嗝,除了好看點兒,身材好點兒,氣質出眾點兒,那還剩下什么了?女人嘛,那還不是你......杜二少想要多少......就有多少?”
杜云生對上柳之瑤意味深長的笑眼,一張臉直接垮下來,拍死張之林的心都有了:我可真是謝謝您嘞!
結果就真的狠狠捶了張之林幾拳后,起身拉著柳之瑤就跑,一直跑到溪上廊橋,才倚橋停下。
“他喝成那樣,把他扔那兒真的沒問題嗎?”
杜云生氣喘吁吁:“他能有什么事兒,他狐朋狗友多著呢!”
說到這里又覺不對,尷尬地轉頭看人,發現柳之瑤不喘不嘆,安穩得很。
“梨園行可是個勞心費力的行當,”柳之瑤笑,“你當我們平日里除了咿咿呀呀吊嗓子外,就什么都不會再做了?”
“我以前的確這么想過,但自從北平劇院初見你,我算是對戲曲演員有了個新的認識。之瑤,你那把椅子,不僅僅是砸到了人,也算是徹底踢進了我心里?!?/p>
柳之瑤盯著他的眼睛,半晌扭開頭:“哦?!?/p>
“哦?”
“哦就是,我知道了。”
杜云生靜默幾秒,忍不住竊笑:“知道了就好。我們是不是,該去尋些吃的東西了?”
這一晚橋上有風,風是桂花紅棗羊羹味的。
第二日一大早,玲瓏就被練功的聲音叫醒。
她帶著起床氣跑出門,見是柳之瑤時立馬換了一張笑臉,整個人看上去略顯狗腿:“師姐,羊羹好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