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錯，玲瓏。”杜云生的臉上笑意滿滿，白里透紅，看上去容光煥發。柳之瑤看著他的眼睛，不知不覺間就放松了下來。

到底藏不住好奇，柳之瑤坐下來輕問：“關于玲瓏的什么事？”

杜云生再次回憶起張之林說起那段舊事時臉上的表情，仍是覺得無比神奇，若非親眼所見，誰又能相信，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的張大少爺，居然也會有一天面露那樣的羞澀和溫柔笑意。

張之林尚還年幼之時身體不好，經常生病，每逢遇寒必是高燒不斷，他父親疼愛幼子，生怕張之林有什么閃失，于是難免會有病急亂投醫的時候。

曾有一段時間，張父篤信巫醫，帶著張之林搬到鄉野村莊暫居，順便找巫醫幫幼子調養。

想來也算是段緣分，有一日村中來了戲班，班主姓高，技藝精湛，手下眾多演員也是各懷絕技，當時的老族長一高興，原定的開演五天便被硬生生拉長到了半個月。

小孩子不懂大戲，對那些咿咿呀呀毫無興趣，張父卻是興致盎然。張之林覺得無趣，便獨自跑到小河邊去玩，也是在那里，張之林第一次見到了玲瓏。

那時的玲瓏雖比張之林小，個頭卻比他高出不少，頭上頂著兩個小而圓的發髻，白白凈凈，粉雕玉琢，讓人一看便想親近。

孩子之間往往都是自來熟的，沒一會兒兩個小朋友就玩到了一起，又是追逐打鬧又是抓魚撈蝦的，別提有多開心了。許是跑得太急了嗆到了風，有那么一瞬張之林突然就覺得喘不上氣，躺在地上就開始痛苦地打滾。

玲瓏嚇壞了，跑出一段想要回去叫人，又想起這里離戲臺還有段距離，實在擔心張之林出什么事，她又急急忙忙跑回來，抱著張之林又是搖又是胡亂吹氣搶救的，也真是湊巧，還真就成功讓張之林倒上了氣。

滿心后怕和感激的張之林抱住玲瓏就開始號啕大哭，哭夠了，才想起父親說過“不能著涼，著涼就會生病”，低頭看看自己再看看玲瓏，身上的衣服都是濕漉漉的，張之林不想再生病，也不想讓眼前的小姑娘生病。

到底是年齡太小，根本不懂得男女有別的道理，張之林來不及解釋清楚，伸手就要去扒玲瓏的衣服。玲瓏當然沒想到他會有這樣的反應，當然怎么想也不可能理解，于是愣過之后，號啕大哭后轉身跑掉的人就變成玲瓏了。

那之后，張之林便再也沒有見過玲瓏。

幼時不理解她為什么會突然生氣，隨著年齡增長，等到張之林開始懂得男女有別，開始游走歡場接觸女人，他才終于理解了當年那時，在那條小河邊的玲瓏到底是有多么的驚訝以及害怕。

因為懂得了，所以張之林一直都想要再見玲瓏一面，不為別的，只想要解釋一下他當年并沒有什么惡意，以及跟玲瓏說上一聲抱歉。

原本以為再也沒有機會了，卻沒想到記掛多年的人突然間出出現在了他眼前，從天而降一般，讓他毫無防備。

于是，他在又一次見到那張記憶中的臉時，什么都沒能想起來，只想跑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