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祥安清楚的記得自己記憶中,第一次見到兩個同父異母的姐姐時的情景。
那年他六歲、初晴七歲、莫音九歲。
那天是林祥孝的壽辰,家中大擺宴席,全城九層以上的富商大賈都來賀壽。身為獨子,病懨懨的林祥安勢必要被推到最前面。因為體弱多病,他平時都被娘親關在房內休養,清凈慣了的他,對吵鬧喧嘩的壽宴感到頭暈,畢竟那時他還是個梳著雙髻的小孩子,混在一大群大人中間自然會覺得無聊,頑皮的趁著娘親不注意時從壽宴上溜了出去。
即使是從壽宴中溜了出來,小祥安也只是往自己住的院子走,幸好他有記住路,不然可就麻煩了?;胤康穆飞纤牭搅饲俾?,出于小孩子好奇順著琴聲走到了原來白氏住的院子。
今天是白氏的忌日,莫音和初晴小姐妹倆偷偷的跑來這里悼念娘親。她們沒想到爹爹竟然連娘親的忌日都忘了,雖然她們知道爹爹不喜歡身為女兒身的她們,卻怎么也沒想到爹爹竟無情到如此地步。她們更加沒有想到的是,前幾年還嚷著要給娘親和她們姐妹討回公道的兩位舅舅,現下也在前庭與眾賓客飲酒作樂,完全忘記了他們那薄命妹妹的忌辰。
小姐妹倆寒了心,也不指望會有人記得娘親的忌辰,她們決定自己來祭奠娘親。把平時積攢的幾貫錢拿給廚房的李媽,讓她幫她們采買些果品香燭之類的東西悄悄帶進府來,她們姐妹則小心不引起任何人注意的溜進娘親生前所居住的院落。
白氏的院子已經多年沒人打理,早就荒廢不用,林孝政在整修全府的時候,曾想過將這里拆除改建,要不是莫音與初晴小姐妹倆硬守著,又礙于白家,這里早就被夷為平地了。
初晴從昏暗的房間中好不容易找到一張沒有太多損壞的桌子,個子還很小的她費了好大的勁才把桌子從房里拉到院子里,莫音把桌上落的灰塵和桌腳的蜘蛛網都清干凈,然后將娘親的牌位放在正中,把準備好的果品一一擺放好,上了香、燒了些紙錢,弄好之后莫音席地而坐,把一同帶過來的琴放在腿上,十指輕撫琴弦,為陰間的母親彈奏一曲。卻不曾想,琴音竟引來了自己最不想見的異母弟弟。
林祥安剛看到莫音和初晴時,使得小小的他大大的吃了一驚。這兩個長的像畫中仙子的漂亮姐姐,怎么會在這個他娘平時千叮嚀萬囑咐不讓他靠近的臟院子里?
“仙子姐姐,你們怎么會在這個臟院子里?”年幼的小祥安吃力的跑過去問道。聽他口中把這院子說成了臟院子,初晴當時就火了。
“你才臟呢,你是那妖婆的兒子,給我滾出去,妖婆子的兒子一樣是妖怪,快給我滾出去?!背跚鐟崙嵉恼f完,還嫌不夠,過去還大力的推了林祥安一把,沒想到他竟被推倒在地。
莫音漠然的望著倒在地上的異母弟弟,這不是她第一次見他,莫音記得第一次見到林祥安的時候,他還是個被放在搖籃里的嬰孩。那年,初晴剛滿一歲,莫音隨娘親白氏一起去看望剛剛生產的二姨娘,她只是湊到搖籃前逗這個紅彤彤、軟綿綿的小弟弟玩,剛走進門的爹爹就狠狠的甩了她一耳光,她永遠都不會忘記,爹爹看她時那厭惡的眼神,沒有半點慈愛,只有滿滿的厭惡,她沒有哭,臉上的淚水是從抱著她的娘親臉上滴落下來的,從那一刻開始,她就發誓永遠都不再認這個爹爹。
“仙、仙子、仙子姐姐,你、為什么推我!”小祥安委屈的抽泣著問道。初晴對他的哭哭啼啼不屑一顧,把頭扭向一邊,小嘴撅得老高。
“晴兒,我們走吧?!蹦舯е僬f道,初晴將白氏的牌位收好,就跟著姐姐往外走。
走了幾步,莫音把琴交給妹妹轉身回到小祥安的身邊。
“男孩子,不要哭哭啼啼的。”扶起小祥安,她冷冷的說道。
“姐姐,別管這個討厭鬼了,我們快走吧,要是被別人看見了咱們就慘了?!背跚缫娊憬闳シ龅艿?,鼓著腮幫子說道,不時還向四周看看,怕被別人發現。
莫音扶起小祥安便和妹妹一起離開了,畢竟兩姐妹還是小孩子,考慮的不周全,只帶走了娘親的牌位,并沒有把供桌收拾好,結果還是被人發現了。林孝政說她們竟敢在他生辰之日燃香燭、燒冥紙,純粹是想盼他早點死,那幾個小妾又加油添醋,使得林孝政更加生氣,竟不顧姐妹倆年幼又是女兒身,動用了家法杖責,把姐妹倆好一頓毒打,還吩咐下去不準任何人為她們請大夫治傷,要姐妹兩個自生自滅。這頓毒打險些要了莫音的小命,要不是她的奶娘王嫫嫫冒險偷著請來大夫,她早就沒命了。
林祥安后來才從自己奶娘那里知道,自己遇到的那兩個仙子姐姐是他的異母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