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姑娘大駕光臨，小店蓬蓽生輝，今日沒有旁人，您盡可說。”
真怕她又來砸店。
今日馮冰潔穿了一身白，宛若仙女，表情比上次舒展許多，鐘毓婉看著她覺得賞心悅目。
“這次來，是想感謝老板娘幫我識人，目光如炬，認清李云川那無情之人。”
聽到她這般輕聲細語，鐘毓婉還不習慣，記得之前兩人總是刀劍相向或者互相唾罵，做夢都沒想到，會有今日這班和諧的景象。
“言重了，都是小事，”她倒了兩杯茶，“怎么說都是女子，互相照拂理所應當。”
故意找茬的除外。
“如若不是姑娘，我還尋不到現在這段良緣呢，所以想請姑娘參加成親禮。”
鐘毓婉一口水差點兒噴出來。
這才幾天，馮冰潔這丫頭就找到良緣了？
不過也是，過了幾天，她都成親了。
“還敢問，是哪家公子有這福氣，能獲得馮姑娘芳心？”
“褚大將軍家的嫡子，禇榮夏。”
她臉上泛起一抹嬌羞，看起來是真喜歡大哥。
準確來說，是曾經的大哥，他因軍務繁忙，還從未娶妻呢。
御史家的女兒嫁到鎮北將軍府，門當戶對，馮御史做事有章法，在朝中不算小人，何況御史臺并未參與皇子間的爭斗。
只是她擔心馮冰潔發起瘋來，禇榮夏承受不起。
不過現在與她也無關了。
“那就賀喜二位喜結連理，百年好合。”
“不知老板娘可否賞臉參加？”
以前只顧著怎么躲開馮冰潔，換了一世，覺得這個女子其實本身性格不錯，心腸并不惡毒，都怪李云川從中作梗，挑起女人間的爭斗，自己從中獲利。
邀請她參加也不是不可，若以雪霞閣老板娘的身份去，卻是不妥當。
都察御史和鎮北將軍兩家結為兒女親家，京中各高門貴族，王公大臣定會紛紛出席，若是在其中暴露了身份，豈不是自討苦吃。
但到時候以廣裕王妃的身份出席，肯定也會出亂子。
“太不巧了，這兩天我要去別處進貨，去談酒樓里的事情，恕我不能出席，憑馮姑娘對在下的感激之心，賀禮一定送到。”
與其說是為她送賀禮，不如說是給前世的兄長嫂子送禮。
“原來是這樣，”馮冰潔略顯失望，“那改日再我同夏哥一道來你雪霞閣吃酒。”
“恭候二位光臨，不知道吉日是何時，我好差人送禮過去。”
“皇上十日后壽辰，做子民的不敢與天子同日慶賀，三日后，我們便成親。”
到時候過去偷偷看一眼大哥，算是了卻自己的一樁心愿。
她自來熟地拉住鐘毓婉的手：“還有一件事，你可知李云川也要求親？”
“可是鎮北將軍府的褚眠春？”
“那倒不是，而是大學士陳華英家的陳詩雨。”
“老師？”自知說錯了話，她立馬改口，“我是說，老學士家的女兒？”
陳華英曾經在她入宮之后，做過鐘毓婉數月有余的老師。
竟然不是褚眠春，也就是說，這一世，李云川換了路數，沒有做將軍家的女婿，握住兵權，而是做了文官的女婿，想要在朝中勾結黨羽，拉幫結派。
但陳華英志向并不在黨派黨派之爭，怎么會在這個多事之秋，將女兒嫁李云川呢。
“是，聽我爹說，這是之前就由廣和王親口定下來的事情，并不是如我一般一時起意，朝中這幾日是接連發生了喜事，先是廣裕王大婚，接著是御史臺、鎮北將軍府，過幾日又是皇上壽辰，說不定還會賜婚于廣和王，今年真是個好年。”
這樣說來，的確是個好年，她鐘毓婉重生于世，有機會復仇，怎的不算好年。
但是李云川向陳家求親一事，的確對于鐘毓婉來說有些蹊蹺，須得再行查探。
多虧馮冰潔脾氣直爽，心里藏不住事情，不然等圣旨一下，她沒有對策，讓李云川得逞。
“是啊，好年，我就再次恭賀姑娘了。”
馮冰潔走的時候依依不舍，這是將她當做閨中密友了，還夸她身上有股花香。
倒是也不必，她前世還想害死褚琀秋呢，這一下子過分親密，讓人有些接受不了。
楊勉走出來，對她問來問去，竟然他也不知道，李云川要求親于陳家。
“怎么可能啊，陳詩雨……我記得以前有相許之人啊。”
當真感覺自己白活了這么些年，朝中的事情都沒摸個清楚：“誰啊？”
“是……我想想……應該是錢尚書家的兒子。”
戶部尚書錢寶瑞可不是個清白之人，李云川還未登基時，李赫在晚年就因為他貪贓枉法，將錢家滿門流放。
陳詩雨這是逃過一劫。
歐陽檀回來，看著兩人思索著什么事情，問：“你們想什么呢？”
“你認不認識錢尚書？”她邊想邊問。
桌子上的蘋果有一面給爛了，歐陽檀悄悄調轉了方向，從正面看，瞧不出來：“不認識，但是有耳聞，據說他為官清廉，人也頗為義氣，多年前信王叛亂時，他不顧身份，出面勸先帝切勿誅殺，雖說信王注定是要死，但錢寶瑞獲得了義節之名，后來皇上提拔他當戶部尚書，算是一段佳話了。”
原來一開始錢寶瑞并未名聲狼藉。
信王叛亂，是在她出生之前，皇上剛登基，朝廷不穩固。
史書上記載，信王在北方帶兵謀反，正是鎮北將軍褚英杰平定戰局，其中不少人得道晉升，大學士陳華英就是其中之一。
“為何問起他，雖然錢寶瑞仍然拿著戶部尚書的名頭，卻是久不上朝，一直養病在家，現在把持戶部的是戶部侍郎高坤。”
印象中，陳華英并不是一個多么愛財愛名之人。
但也難怪，人性使然，拋棄失權的錢寶瑞，選擇廣和王。
楊勉拿起剛剛那個蘋果就咬了下去：“誰和誰成婚，關你什么事兒，那都是皇上的旨意，你想管也管不了。”
“我剛從叔父那兒，帶回來一個消息，你可想知道？”歐陽檀也不提醒楊勉，看著他咬下去半只蟲子，惡心地吐出來，喊爹罵娘。
鐘毓婉腦子還用在另一處，沒空理他倆打打鬧鬧：“你說。”
“前些日子，我不是讓美人兒幫我躲人，躲得就是叔父，他非讓人看著我，本少爺費了半天勁才逃出來，可不能讓他手下的人抓回去，”他拿了另外一個完好的蘋果，嘲笑楊勉，接著說，“今日得了空，去給老人家賠罪，順帶著說了幾句李云蕭的好話，沒想到聊著聊著，呈上來一訃書。”
“訃書？”
“上面寫，大學士陳華英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