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奴聽見有人喊走水了，就跑到前院，結果一回去就看見……小姐躺在地上，”孫嬤嬤手都在抖，“全身是血，一看就是……死了。”

“你看沒看到兇手？”馮慶晟問。

“沒看到，連個影子都沒見著，除了姑爺站在旁邊，沒別人了！”

李云蕭去門口站了一會兒，便聽見此番對話，和鐘毓婉說起：“據禇榮夏說，馮冰潔是為了保護他，才中了那一刀致命傷。”

可她身體上明明不止三刀。

楚襄剛剛拉她去一旁，就是說起他跟著的黑影：“從那邊出來，身手極好，也怪我，沒抓住犯人。”

雖然不愿承認原來的大哥有這樣的動機，但事實擺在那里，他是唯一留在現場的人。

還有一個人值得懷疑，就是剛剛她與李云蕭一起見到的男子。

沒看到完整的尸體前，這都不好說。

“尸體在后堂，有人看管，得等到夜里才能有機會潛入。”

“你什么時候對偷雞摸狗的事情這么在行了？”

楚襄溜溜說：“也沒……”

鐘毓婉打岔：“我看你倆是也沒少干，那就晚上再來，反正馮慶晟已經審完所有賓客，我們有時間仔細看。”

“王爺怎么會……”楚襄才不相信一向冷酷的王爺會跟著查這等瑣事，就算是宮里有了大事他都不在乎，更別說……

“好，”李云蕭二話沒說，應承下來，“只是這件事還要謹慎，馮家的女兒在婚禮上死了，怎么會善罷甘休，又聽得她極是得寵，今晚說不準二老會陪著女兒。”

說得有理，現在對她來講這件事情，有些上頭，就是因為那一幕場景，實在有些難以忘懷。

李云蕭說的話每次都能使她平靜下來。

話這么說，但她還是決定冒險一試，不然過了今晚，場地變了，兇手也就可能逃之夭夭，不見蹤跡。

聽她這么執著，李云蕭拿她沒辦法，楚襄是拿他倆沒辦法。

王爺這是第二次不講規矩了。

“你快點兒，”她在夜里看得清楚極了，催促后面兩個大男人，“不然待會兒有人經過就完蛋了。”

也不知道為什么，白日里眼神不怎么好，一到夜里鐘毓婉的眼神就變得清明許多，能看見很多細節。

反觀后面那兩個，情況不好。

楚家人一向在夜里看不清楚東西，眼神模糊，多少代都有這毛病，這哥倆當然不例外。

“我先去了，你們慢慢來。”

撂下一句話，就不見了蹤影。

“王妃武功這么高，比得……”比得上其他堂主了，做個王妃有點兒太屈才了，楚家都是江湖中人，以武功論長短，就算位居天子，也不一定能夠得上楚家家主的眼。

“誰比得上她。”

這倆說話的功夫，鐘毓婉已經到了尸體旁邊。

人果然在祠堂里，紙錢還沒有燒完，應該是值夜的人去休息了，過不久說不定會回來。

得抓緊時間，看看馮冰潔的傷口。

胸口一處致命傷，并無其他傷痕。

致命傷從背后插入，幾近三寸深。

又是一個大力士。

如果想禇榮夏所說，馮冰潔是為了保護他而喪生，的確有跡可循。

禇榮夏武藝過人，但力量并不是佼佼者，特別是速度和力量結合，他的能耐不足以對付。

今日他表情也不像是說謊話，再看尸體指節有些僵硬，的確是有保護人的姿態。

可那人為何要在大婚之日刺殺禇榮夏，褚家聲譽極好，怎么可能受此報怨。

“多大仇多大怨吶，嘖嘖。”楚襄瞧著那傷口感嘆，“這已經是這個月第三次殺人案了。”

“第三次？”

“……”糟糕，他又說錯話了。

“馮冰潔、吳健守，還有那個大學士陳華英，對嗎？”

果然是這樣，就想到沒那么簡單。

“褚英杰、陳華英、吳健守，都曾經和信王反叛有糾葛，”她細細推斷，“看來朝中有人想要憑著信王的名頭，做些什么事情啊。”

“……王妃，聰……慧？”他帶著點兒疑問的說，看向一旁在查看尸體的主子。

李云蕭看了一圈兒，將發現又細細說了一遍：“殺人者身高五尺八寸上下，根據下午案發地的情況，應該是有爭執，且與禇榮夏有身體接觸，而馮冰潔的確是最后才卷入斗爭，刀口深，兇手力氣大，且靠近左邊，是個用刀的左撇子。”

“李云蕭，”她有想拿他打趣，“我有時候就想，你到底是干什么的，當王爺沒什么根基才能，在武林名聲大，卻沒出現過幾次，到了斷案時，怎么會這么擅長？”

鐘毓婉把衣物給馮冰潔蓋好，上了一柱香，聽李云蕭解釋：“千秋樓以前是拿人錢財，替人消災，上一任梨花堂主便是有一身追兇的本事，沒少幫人家干復仇的買賣，我得他真傳，也算是沒辱沒千秋樓的名聲。”

“是鄭惡吧。”

鄭惡曾經替李云川追查過一些朝廷貪官，原來還有這層關系。

“鄭老先生去北方修行，多少年都沒有回來過，王妃不出門，便知天下事哈。”

楚襄這小子就是找揍。

“待會兒外面來人，我們趕緊走，”她遠遠看見外面有火光向這頭靠過來，“馮冰潔這件事情非同小可，還是要和前面的案件一起從長計議，先走！”

回家路上，鐘毓婉打了個兩噴嚏，怎么這么晚了還有人說自己壞話。

“馮慶晟可靠嗎？”李云蕭突然問道這個點。

“應該是可靠吧，”這種事情她早忘的一干二凈，“我還從未聽說過他做過什么歹事，到我死去，應該是大理寺卿。”

他“哦”了一聲，沒再問別的。

其實鐘毓婉心中的疑惑應該與李云蕭大差不差。

大理寺審查犯人，習慣于三人以上審訊，不然有以權謀私的嫌疑，但這兩次斷案，皆是由大理寺少卿一人出面完成，外人看來，有失穩妥。

待到幾個人離開后，黑暗中才走出一個人影。

馮慶晟聽了剛剛他們的對話有些呆滯，有些點沒有想通。

廣裕王府里的秘密不少啊，不止多年前楚憐身死，還有她這個兒子背后的楚家，以及剛進門的媳婦，鐘毓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