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身邊多了一個男人。
那個人眉目深邃,鼻梁如鷹鉤般,眼珠是藍色的,樣貌不似大周子民,只是身上處處是傷,像是受了酷刑一般。
這是個北齊男人。
公主派身邊的丫鬟擷春過來同我稟報此事,沒錯,這便是我那日在房里看見同公主交談的那個丫鬟,她似乎很得公主的信任。
擷春道:“公主在街頭救下他,賜名穆成歡。這人似是會些拳腳功夫,公主想著,可以教導教導,將來去軍中效力。”
我心底的疑惑眾多,面上卻不顯,微微點頭:“這些小事,公主安排便是。”
眼看擷春就要退下,我忽又開口:“你是何時來公主身邊侍奉的?她身邊的琥珀和玉鈴怎的不在?”
擷春明顯沒有想到我會問這個問題,她頓了頓,有些遲疑地回:“……回將軍,奴婢本是公主院子里的灑掃丫鬟,不久前公主的玉佩丟了,是奴婢找到的,因而公主將奴婢提為二等丫鬟。“又道,”因琥珀已年過二十五,公主打算放她出去嫁人。玉鈴這些天病了,我這才來公主身邊貼身侍奉。”
聽起來好像沒什么破綻。
我擺擺手,讓她退下。
我派去的探子送來了回信,信里說,這個穆成歡確是北齊人,生母是個極出名的歌妓。但還有一件事與公主有關。昭陽公主在宮外曾與一個北齊女子交好,此女與穆成歡有些淵源,他們曾在郊外的宅院同吃同住,形同夫妻。
北齊女子?我有些恍然。
阿音常年在宮廷里長大,可她偶爾也會有普通少女的小小心思。我知道她喜歡女扮男裝出游,且不讓丫鬟跟著,可我不甚放心,讓暗衛遠遠跟著。有一次,暗衛來報,說公主險些出事,暗衛正要出動,便有人先行出手救她。
后來,救了阿音的那個北齊女人,同阿音越來越熟絡。我曾勸阿音,勿要輕信宮外的人,可阿音說,北齊與大周雖常年開戰,可百姓無辜,阿雪心地善良,從未做過什么壞事。
是了,阿音什么都同她說。
我想,那個叫慕容雪的北齊女人或許知道些什么。
正當我派人去找時,卻得知慕容雪幾日前不知蹤跡,生死未明。她曾與穆成歡一同居住的郊外小院無故起火,因地方偏遠,待到有人發覺的時候,小院已燒成灰燼。只是里面并未看見有人的骸骨。
終究是晚了一步。
我已斷定,如今住在將軍府里的這個女人,絕非真正的公主。
阿音性子溫軟,性情一向天真爛漫,甚少與人爭執。可與我成婚的公主,婚后漸漸跋扈,我有幾次瞧見她與貴女的口舌之爭,本沒有理會,可往往數日后,那與她爭執的貴女便會因各種原因無法再出門露面。或是生了怪病臉上潰爛,或是感染風寒不慎去世。
后來我才知曉,是她派遣身邊的穆成歡去做的。
我有些反胃,自小接受的教育讓我無法接受這個女人的做法,而穆成歡作為一條忠誠的狗,更是令我無比惡心。
我悄悄取走了當初與阿音往來的所有信件,連同那個大箱子一起。我仔細比對了字跡,雖有極力模仿的痕跡,可公主的字跡與阿音仍有天壤之別,熟悉的人一眼便看得出來。
我不知真正的阿音身在何處,可她若是一朝流落民間,定是要吃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