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著旅游這只小船去遠行,是快樂美好的,但終究要回歸港灣的,這個港灣就是家。
回家本來是溫暖和幸福的,可郭子達和羅馨萍想到回家,卻不禁心情有些復雜,他們有點覺得這是一個遙不可及的地方。
他們相依坐在返程的渡輪上,看著時而平靜時而波濤洶涌的大海,內心不禁有些起伏不定。
羅馨萍想,父親還會責備謾罵自己嗎?郭子達想,這次回家還會受到女兒們的冷眼嗎?他們都流露出一絲哀傷。
突然,郭子達說道:“馨萍,我昨晚做了一個夢,一個很開心的夢!”
羅馨萍好奇地問道:“噢!是嗎,什么夢讓郭爸爸那么開心,能告訴我嗎?”
郭子達說:“我夢見我去了幸兒家里,看到她的兩個孩子沖我笑,于是我就將他們左手抱一個,右手抱一個,他們竟然叫我外公了呢!哈哈哈……”
看著郭爸爸開心的樣子,羅馨萍也被感染了,她笑道:“郭爸爸,這個夢,一定能成真!”
郭子達知道羅馨萍在安慰自己,是對自己的祝福,他也說道:
“馨萍,回到家里,也許父親還會罵幾句責備幾聲,不要太在意,一切都會過去的!”
“嗯!”羅馨萍應了一聲后,把嘴巴附到郭子達的耳邊,悄聲說道:“郭爸爸,昨晚我過美珍媽媽那邊玩,她剛好洗澡出來,我發現她的脖子上,戴上您送的金項鏈了!”
郭子達聽了羅馨萍的話,臉上頓時露出欣慰的笑容。
“馨萍,謝謝你告訴我這個消息!”
“郭爸爸,美珍媽媽是個善良的人,她一定會原諒您的!”
“馨萍,你爸爸也會原諒你的,你要好好生活,好好工作!你還年輕,還有很多美好幸福的時光等著你呢!”
“嗯!郭爸爸,回到馨州,我會經常去看望您和美珍媽媽的,還有馨華媽媽和麗云媽媽!”
“我們都要經常來往,我們是一家人哪!”
……
過了瓊州海峽回到大陸,天氣明顯的冷很多,大家都又加了件厚衣服。
車子再行駛一陣子路程,已到中午時分,大家覺得餓了,決定在一家路邊飯店吃餐便飯。
吃過午飯,大家都陸續走出酒店門口舒展身體,看看手機,想休息片刻再出發。
酒店的大門其實離公路很近,一輛輛汽車有序地行駛而過,沒人在意安全問題。
然而,就在這時,一部轎車駛出了公路主線,瘋狂沖入人行道,不知是司機喝醉了酒還是車子剎車失靈。
大家都閃了進來,唯有張美珍還在看著手機,對危險絲毫不察覺。
“美珍,閃開啊!”
郭子達大喊一聲,奮力沖到張美珍身邊,把她推倒到了一邊,然而,他自己卻被車子撞出了很遠的地方。
大家反應過來后,立即跑到躺在地上的郭子達身邊。只見他滿臉是血,已奄奄一息。
溫馨華立即拿出手機打急救電話。
張美珍坐在地上,抱起他的頭,放在自己的腿上枕著,悲痛萬分地說道:“子達,你傻啊,你怎么要這么做啊!”
郭子達嘴角抽動一下,吃力地微笑著說道:“用我的……我的命換……換你的命值得,美珍,這個家有我……沒我……都行,但沒你不……不行哪!”
張美珍已泣不成聲。
羅馨萍淚流滿面地說道:“郭爸爸,您不是說我們都要好好的活著的嗎,您一定要挺住哦,救護車就來!”
郭子達又抽動嘴角微笑一下,斷斷續續的說道:“馨萍,郭爸爸不……不行了,你……你一定要……要好好活著,謝謝你……”
郭子達說著暈了過去。
“子達!子達!”
“郭爸爸!郭爸爸!”
“子達哥!子達哥!”
大家在急切地呼喚著郭子達,只見他又慢慢地蘇醒過來,但已不能說話,他顫抖著手,慢慢地從胸前的內口袋里摸出兩個小金鐲子遞給張美珍。
張美珍伸出手剛接到金鐲子,郭子達的手就滑落下來,而且永遠閉上了雙眼!
這是一起意外交通事故,是一位新手駕駛車子上路操作錯誤造成的。
由于要處理善后事宜,和辦理相關手續,大家在當地逗留了兩天時間,郭子達的遺體也在當地火化了。
由高麗云駕駛車子,在張美珍、溫馨華、羅馨萍護送下,把郭子達骨灰帶回了家鄉馨州市。
大家萬萬沒想到這次快樂的旅行最后以悲劇吿終。張美珍也沒有想到郭子達以自己的生命來證明對自己的愛,他是舍了今生,留了來世。
按照當地喪葬習俗,死者年齡不到六十周歲是不算上壽,不舉行隆重的喪葬儀式的。
郭子達只有五十九歲,不到上壽的歲數,但,張美珍決定要為他舉行隆重的葬禮。
她打了個電話給大女兒夢如,讓“好姐妹粽子店”城東總店也就是郭子達原老祖屋的地方,停業三天。
郭子達在外面漂泊了那么久,張美珍開始認為他是在逃避家庭責任,很責怪他,可現在她又覺得他是孤獨而凄涼的。都說落葉歸根,家就是他的根,她要把他的骨灰先帶回家,然后安葬在公墓里。
本來他的骨灰應由兒子抱回家的,但他沒有兒子,張美珍讓一路陪著他回來的干女兒羅馨萍來盡這個孝。
車子到了店門口,在那里等候著的有夢如和溫暖夫妻兩,若男和梁友夫妻兩。
羅馨萍抱著郭子達的骨灰,高麗云在一旁撐著雨傘,心情沉重,步履緩慢地向家走去。
溫馨華扶著頭發凌亂,悲痛欲絕的張美珍,緊隨其后,一步一步地走著。
夢如和若男見媽媽憔悴得這個樣子,心疼地走了過去攙扶母親。
若男責怪道:“媽媽,不必這么傷心,也不必把葬禮搞得太隆重,其實在您的心中,他不是早已死了嗎,他這次回來也只是一副空殼而已!”
夢如也說道:“對呀,媽媽您要保重好自己的身體,他茍延殘喘在外活了二十多年,如今客死他鄉也許這也是他難逃的劫數……”
沒等女兒說完,張美珍就使勁掙脫她們攙扶自己的手,揮起雙手,“啪”“啪”左右開弓,狠狠地給了兩個女兒一人一記耳光。
由于用力過猛,張美珍打完兩個女兒后,站立不穩摔倒在了地上,溫馨華趕緊將她扶了起來。
站穩了的張美珍,顫抖著手指著兩女兒罵道:“我不許你們這樣說他,太不尊重人了!你們兩個沒良心的,人都沒了,怎么還講出這樣沒有人性的話!
不管怎樣,他畢竟是你們的親生父親,也曾養育過你們好幾年,就現在住著的房子也是他留給我們的。說真的,當年如果沒有這棟賴以生存的房子,我們都不知道這日子該怎么過……”
夢如和若男摸著被媽媽打痛了的臉,心里格外詫異:媽媽出去旅行一趟,咋對爸爸的態度來了個360度的大逆轉了呢!
把郭子達的骨灰安放家里后,溫馨華覺得,應該把他的死因告訴孩子們,讓她們理解母親為什么要這么做,讓死者得以安息。
“孩子們,你們的爸爸以前真的做過對不起你們媽媽的事,也沒有給你們更多的父愛,但他回來后,卻在努力彌補這些過失。
你們的媽媽為什么要把他的骨灰帶回馨州帶回家,而且還要專注虔誠地為他舉辦一場隆重的葬禮,那是因為,他是為了保護你們的媽媽而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