旋龜那聲氣若游絲卻清晰無比的“門…開…”,如同黑暗中劃過的微弱火星,瞬間點燃了林霖蓁心中幾乎要熄滅的希望!她猛地低頭,難以置信地看著懷中背簍里的老龜。
旋龜綠豆般的小眼艱難地睜開了一條細縫!不再是渙散無神,而是帶著一種極其疲憊、卻又異常清醒的凝重!那眼神仿佛穿透了千年的迷霧,落在了眼前那座被苔蘚覆蓋的古老拱門上。鳥嘴微微開合,似乎想說什么,但只發出了幾聲虛弱的喘息。
“老龜!你醒了?!你真的醒了!”林霖蓁的聲音因激動而顫抖,淚水瞬間模糊了視線。十一個月的孤獨守護,十一個月的精心照料,十一個月的絕望等待…終于在這一刻迎來了回應!她小心翼翼地將旋龜從背簍中捧出,讓它能看到那座拱門。“你認得這個?這是出去的門?對不對?!”
旋龜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它的目光死死鎖定在那片氤氳的七彩光幕上,綠豆眼中閃過一絲極其復雜的情緒——有追憶,有敬畏,也有一絲深深的忌憚。它極其緩慢、極其艱難地抬起那只相對完好的前爪,顫巍巍地指向拱門上方某個被厚重苔蘚覆蓋的區域,鳥嘴開合,用盡力氣吐出幾個破碎的音節:
“…印…鑰…混沌…源…血…開…”
這幾個詞如同艱澀的謎語,卻讓林霖蓁的心臟狂跳起來!她順著旋龜指的方向看去,只見拱門頂端的橫梁中央,苔蘚覆蓋之下,似乎隱隱透出一點不同尋常的、極其黯淡的幽光輪廓。
“印?鑰匙?混沌…源血?”林霖蓁飛快地咀嚼著這幾個詞,目光在旋龜和拱門之間來回掃視。她瞬間明白了旋龜的意思:拱門被封印了!開啟的“鑰匙”或者說“印記”,就藏在拱門頂端的苔蘚之下!而開啟的條件,似乎需要與“混沌之源”相關的“血”?
“混沌之源…是指…那個嗎?”林霖蓁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森林之外,雖然視線被樹木遮擋,但她知道那個方向矗立著什么——混沌之根!這片空間邪惡的源頭!源血…難道是指混沌之根本體的血液?這怎么可能獲得?!
一股寒意瞬間爬上脊背。希望近在咫尺,卻又被一道冷酷無情的枷鎖禁錮!
“老龜…難道就沒有別的辦法嗎?混沌之根…我們根本不可能靠近它,更別說取它的血!”林霖蓁的聲音帶著絕望。旋龜綠豆眼中的光芒似乎黯淡了一下,它艱難地搖了搖頭,鳥嘴微動,卻只發出一個模糊的、代表著否定的氣音。
林霖蓁的心沉到了谷底。她抱著旋龜,站在離拱門十幾米外,那無形的排斥力場依舊存在,冰冷地拒絕著她的靠近。七彩光幕在眼前緩緩流淌,如同嘲弄著她的無能。
抉擇:孤注一擲的試探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旋龜似乎耗盡了蘇醒的力氣,綠豆眼又緩緩閉上,呼吸微弱,再次陷入半昏迷狀態,只是小小的身體依舊傳遞著一種執著的意念——門!開!
看著旋龜奄奄一息的樣子,感受著懷中它微弱的生命脈動,林霖蓁的眼神漸漸變得決絕。她不能放棄!女兒撕心裂肺的呼喚猶在耳邊,旋龜的指引就在眼前!哪怕只有萬分之一的機會,她也要嘗試!
“源血…源血…”她喃喃自語,一個大膽到近乎瘋狂的念頭在她腦海中成形——我的血,行不行?
這個念頭并非空穴來風。她在這片空間生活了十一個月,長期飲用蘊含空間能量的“花蜜”,意念之力更是與這里的植物乃至空間本身產生了深刻的聯系。更重要的是,她是被混沌之根的觸須直接拖入這個空間的!某種意義上,她的身體是否也沾染了一絲極其微弱的“混沌”氣息?她的血,是否也能算作一種極其稀薄的“混沌源血”?
沒有時間猶豫,也沒有別的選擇!林霖蓁眼中閃過一絲狠厲。她將旋龜小心地放回鋪滿花絮的背簍,縛緊在胸前。然后,她深吸一口氣,握緊了手中的瑞士軍刀。
刀鋒在幽暗的光線下閃過寒光。她毫不猶豫地在自己的左手掌心,劃開了一道深深的口子!
“嘶…”劇痛讓她倒吸一口涼氣,鮮紅的血液瞬間涌出,順著掌緣滴落在布滿苔蘚的地面上。
她忍著痛,將流血的左手高高舉起,一步一步,再次嘗試靠近那座散發著無形排斥力的石拱門!這一次,她不再僅僅是靠近,而是將全部的精神、意念,連同那涌出的鮮血所代表的“自我”與可能的“混沌聯系”,凝聚成一個無比強烈的、帶著試探和祈求的意念,狠狠撞向那道冰冷的排斥力場和拱門頂端的封印!
“開——!!!”
心中無聲的吶喊如同驚雷炸響!
**嗡——!**
就在她流血的左手即將再次觸碰到那堵無形墻壁的剎那,異變陡生!
拱門頂端,那被苔蘚覆蓋的區域,突然爆發出強烈的幽光!覆蓋其上的苔蘚如同被高溫灼燒般瞬間枯萎、剝落,露出了下面隱藏的印記!
那并非林霖蓁想象中的鑰匙孔或符文,而是一個極其復雜、由無數流動的暗紫色光絲構成的漩渦圖案!漩渦中心深邃無比,仿佛連接著虛空,散發著令人心悸的吸力和混亂氣息!
林霖蓁掌心的鮮血,仿佛受到了漩渦印記的強烈吸引,不再滴落,而是化作幾道細小的血線,凌空飛起,如同有生命般,精準地注入了那個幽暗的漩渦中心!
轟——!!!
整個石拱門劇烈地震動起來!門框上那些模糊的星辰、漩渦和幾何符號瞬間被點亮,散發出刺目的七彩光芒!原本如同水波般蕩漾的七彩光幕,猛地沸騰起來!光芒瘋狂地旋轉、撕裂、重組!一股強大無匹的吸力從光幕中心爆發出來!
成功了?!林霖蓁心中剛升起一絲狂喜,隨即就被巨大的恐懼淹沒!
這吸力并非溫和的通道開啟,而是充滿了狂暴和混亂!她感覺自己的靈魂都要被這狂暴的光幕撕扯出來!更可怕的是,她清晰地感覺到,隨著她鮮血的注入和光幕的激活,一股極其微弱、卻無比清晰的邪惡意志,如同沉睡了億萬年的巨獸被驚醒了一根毛發,從空間中心那座混沌之根巨塔的方向,遙遙傳來一絲冰冷的“注視”!
“不好!”林霖蓁臉色劇變!她開啟這道門,似乎也驚動了那沉睡的魔神!
來不及多想!門已開,哪怕通向地獄,她也必須跳進去!她死死抱住胸前的旋龜背簍,用盡全身的力氣和意念穩住身形,抵抗著那狂暴的吸力,同時操控著腳下的堅韌藤蔓如同錨鏈般死死扎入巖石縫隙!
她需要一個相對穩定的瞬間沖進去!
就在這時,她身后幽暗的森林深處,傳來一聲驚天動地的咆哮!一股帶著腥風的恐怖威壓如同海嘯般席卷而來!
是那只巨大的“鎧巖獸”!它顯然被拱門開啟的巨大能量波動和混沌之根那一絲蘇醒的意志所驚動,暴怒了!沉重的腳步聲如同擂鼓,震得地面都在顫抖,它那覆蓋著厚重骨甲的龐大身軀,正以驚人的速度撞斷樹木,朝著拱門和林霖蓁猛沖而來!它巨大的、如同鏟車般的頭顱低伏,閃爍著兇光的眼睛死死鎖定了這個闖入核心禁地、驚擾了“神祇”的渺小入侵者!
前有狂暴混亂的空間之門,后有憤怒沖鋒的巨獸,頭頂還有混沌之根那越來越清晰的、帶著審視意味的冰冷注視!
千鈞一發!
林霖蓁眼中閃過一絲決絕!就在鎧巖獸那巨大的頭顱即將撞上她的后心,拱門光幕的吸力也達到頂峰的瞬間,她猛地切斷了意念操控的藤蔓錨鏈!
“小玉米——!抓緊媽媽——!”
她發出一聲凄厲的吶喊,身體如同離弦之箭,被那狂暴的七彩光幕徹底吞噬!在她身影消失的最后一剎那,鎧巖獸巨大的骨甲頭顱狠狠撞在了她剛才站立的位置!
轟隆——!!!
巨石崩裂,煙塵彌漫!古老石拱門的光芒在吞噬了林霖蓁后驟然收縮,七彩光幕重新變回緩緩蕩漾的水波狀,只是顏色似乎黯淡了許多。拱門頂端那個暗紫色的漩渦印記,也緩緩隱去,再次被周圍迅速蔓延的苔蘚覆蓋,仿佛一切從未發生。
只有被撞碎的巖石和鎧巖獸不甘的咆哮,回蕩在寂靜下來的森林深處。
而空間中心,混沌之根巨塔那絲被驚動的冰冷意志,在短暫地掃過拱門方向后,似乎并未發現更大的威脅,又緩緩沉寂下去。粉藍色的花海依舊在微風中搖曳,青鸞鳥的鳴唱依舊空靈。
林霖蓁和旋龜,則已消失在未知的空間亂流之中。是生是死?通往何方?無人知曉。她留下的,只有掌心那道未愈合的傷口,和一聲回蕩在森林邊緣、最終消散的、對女兒的呼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