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妖？”
“即已超脫尋常植物的靈力，但又還沒能幻化成妖，便為半妖。再過個幾十、上百年，若是命好，就能順利成妖。”
“原來如此。”
“夫君，你似乎對花植很有興致？等制服狼妖后，我再讓阿憐同你詳細講講？”
“好。”時桑應(yīng)道，“狼珩山植被稀疏，花植種類少，若想在此方面得分，我還須得好生學(xué)習(xí)。”
呃……原來不是興趣，而是為了考試。
這就是學(xué)神的自我修養(yǎng)嗎？
蘇津鼓掌：“夫君，你居然到現(xiàn)在也沒忘考試之事，厲害。”
“……”
待阿憐去而復(fù)返，時桑用過午膳，仨人坐定，共商捕狼大計。
蘇津斟了杯茶，“阿憐，你再把你所知的關(guān)于狼妖的事同我們說說。”
阿憐：“據(jù)前幾日的經(jīng)驗來看，狼群只在山間出沒，不來鎮(zhèn)上。”
林間昏暗，益于藏匿，這些狼妖不過幾只成群，有幾分自知之明，不會貿(mào)然行動。
若不是山間有山民居住，又有山路穿行，蘇津真想提議就把那一畝三分地送給狼妖安營扎寨算了。說到底，他們也都是些無家可歸的可憐狼。
抿了口茶，蘇津問：“他們?nèi)肓四В蝗ツё澹€跑回來作甚？”
“他們想把這山占為己有。”阿憐赧然，“定是見我這里最好欺負。唉，也是苦了這些山民們，若不是在我的山頭，山民們就不會遭遇這些事了。”
最是見不得阿憐這副低眉順眼的表情，一如個頂委屈的受氣包，蘇津每每見到，便就是一個頭兩個大。她連忙哄道：“這是狼妖的錯，又不是你的錯。山君也不是萬能的。”
見阿憐未有好轉(zhuǎn)，她轉(zhuǎn)而催促時桑：“夫君，你有什么好法子，速速說來。”
“既然狼妖一直在山間流竄，為保山民們安全，不如先將住在山間的山民轉(zhuǎn)移到山下鎮(zhèn)上來？”時桑提議。
阿憐自豪道：“自前幾日狼妖出現(xiàn)后，我每日都有疏散山民們下山。現(xiàn)下，山間當是沒有山民了。”
“那個那個……”蘇津瞇眼回憶了會，問：“那個牛大伯也下山啦？我記得他在山上住了好幾百年了罷，之前發(fā)山火都不肯下山的是他吧？”
“嗯！”阿憐點頭，“牛伯伯住在山上的年頭比我來當山君的年限還要長，他起初是堅持不搬。我便去陪他，以免狼妖來傷害他，沒想到，狼妖對我一點都不懼怕，見我在，想要連我一起收拾，我與他們打了一架，完全不是他們的對手。我就佯裝與大司寇約好了，對著天上喊了幾聲，‘劈這里！’他們都被驚到，幸好保住了牛伯伯的命。現(xiàn)下，牛伯伯在隔壁養(yǎng)著。”
“哈哈哈……”從說到“劈這里”時，蘇津就開始捧腹大笑，笑完，她不忘夸獎道：“你還挺機智的嘛。”
阿憐羞澀地低下了頭。
“山上沒有山民……”摸著下巴，蘇津笑得意味深長，“那我們可以給他們送一個。”
她望向時桑，一條下頜，“你說呢？夫君。”
時桑瞬間領(lǐng)會她的意思，見阿憐還是懵懂，他解釋：“按照此前所言，我們布下天羅地網(wǎng)，為狼妖投去誘餌，誘他們上鉤。”
阿憐眨巴眨巴眼，“蘇津山君的夫君，那么，這個誘餌是誰呢？”
喝口茶的功夫，時桑再抬眼，發(fā)現(xiàn)阿憐和蘇津都在直勾勾地盯著他，他一怔。
這個誘餌……原來竟是他自己么？
他倒是不怕。畢竟，他連在成親當日被神仙騎豬擄走的事都經(jīng)歷過了。狼妖？又算得了什么？
時桑應(yīng)下：“我愿意充當這個誘餌。”
蘇津說過，只要身處元空大陸，就沒有妖怪能夠傷害得了凡人。凡人受地靈守護。
他相信蘇津所說，也信蘇津能護他周全。
蘇津齜牙咧嘴：“夫君，手伸出來。”
時桑不懂她要作甚，還是照做，向著蘇津攤開了手。
他的手窄長，五指纖細白皙，掌紋不深，指側(cè)隱有薄薄的繭，瞧起來就是讀書人的手。
蘇津一手把著四指，另一只手豎起食指，在他掌心畫了個圈，又在其中畫上一豎，隨后這圖案發(fā)起青光，緊接著消失不見。
畫完，拍了拍手，她道：“喏，你的護身符。”
時桑收回手，“嗯。”
阿憐仔細瞅著二人。還是疏離，還是不像夫妻。
“下午，我們就去將捕妖網(wǎng)鋪上。晚上，你再喬裝成迷了路的小妖。狼妖嗅覺異常靈敏，我若是與你一道，他們定會察覺異樣，從而變得警覺。夫君，你還得自己先行前往山中。待狼妖出現(xiàn)，你便記得喚‘娘子’，我就來將他們一網(wǎng)打盡。”蘇津自信滿滿地安排道。
幾張捕妖網(wǎng)和蘇津，這個“天羅地網(wǎng)”似乎略顯單薄。
時桑還是不放心，問阿憐：“狼妖有幾只？”
阿憐：“四只。”
時桑看向蘇津：“四只狼妖，你當真能應(yīng)付得來？”
蘇津撇撇嘴，“應(yīng)付不來也得應(yīng)付。”
時桑：“《山君守則》附注第八條說道，若山君有任何無法獨自處理的事務(wù)，都可尋求闌洛仙官的幫助。”
聽完，蘇津和阿憐不由得對視一眼。
阿憐抿抿唇，滿面為難地向時桑闡明：“蘇津山君的夫君，你有所不知，仙官相助，是百山榜上榜山君才有的特權(quán)。”
時桑皺眉：“此為何意？”
蘇津扯起嘴角：“末位淘汰。既是墊底，便就要等著被淘汰。上仙們要的，是能與魔族對抗的山君與妖，不是偏安一隅的弱者。”
她的語氣輕飄飄的，仿佛在闡述一件尋常事情。
她沒有說“淘汰”是怎么個淘汰法子。
想來，無非是成為狼妖的口中之食。
時桑恍覺跌入了冰窖，渾身發(fā)著寒氣。
何為仙？
當以守護天下蒼生為己任。
罔顧弱小，怎么能夠成為仙界的行事準則？
“蘇津。”時桑還想說什么，又不知能說什么。
論仙之道，說起來容易，可他如今只是一個還需蘇津照顧的凡人，人微言輕，無可撼動堅如磐石的規(guī)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