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微臣推斷，大王有可能是，是被蛇所咬，楚國一向多毒蛇，最是喜歡藏在亂石下或是草叢中，”

“胡說八道，難道這深宮里還有亂石草叢不成，這毒蛇又怎么生長于此？來人，巫先生到了沒有？”李法道。

“回稟李相，巫先生已在殿外等候?！?/p>

“快請?！?/p>

一年青道人快步入殿，他只向李法微一行禮，就徑直走向楚王。道人小心避開呆于一旁的魏王妃，他向楚王的尸身做了個得罪的手勢，就扒開楚王的口細(xì)細(xì)瞧了一回，又翻開其眼皮，還捏了楚王的四肢和胸膛。道人最后拾起地上的茶碗，用手指抹了抹碗底，細(xì)聞了后走至李法旁低聲道：“是飲了蝮蛇的血毒，可瞬間致死，蝮蛇又名土公蛇，此蛇絕對不會生長在宮殿中，且大王身上并無被咬的痕跡。”

道人將碗遞于李法，又道：“請詳察此碗，內(nèi)有殘余的蛇毒?！?/p>

李法高舉手中茶碗，道：“這碗茶水是哪個奴婢奉于大王的？眾侍衛(wèi)聽命，將此殿門封閉，其內(nèi)所有人和物全部不得移動。”

佩劍侍衛(wèi)齊聲道喏，腰間鐵劍哐當(dāng)作響，眾奴婢黑壓壓跪了一地，唬得瑟瑟發(fā)抖。我情不自禁地看向一直沒有作聲的魏王妃，她伏于榻前，面上的淚痕猶然未干。

一蒼首司宮垂手道：“回稟李相，這碗茶是嫵姑這婢子呈給大王的?！?/p>

眾婢女中一彎眉少女聞言傾倒于一側(cè)，李法森然道：“你就是嫵姑，這茶碗此刻就是你下毒的證據(jù)，你是受何人指使？楚司敗手中的各種刑具還從未有一人能挺過三種，你若還不實言坦白，我便讓楚司敗讓你每天受一種刑具，看看你能挺過幾種?！?/p>

那少女哇得一聲眼淚鼻涕齊流，顫聲道：“回，回稟李相，這，這碗茶水是，是奴婢端給大王的，可，可奴婢，絕對沒有下毒啊，這什么蛇的什么毒，奴婢壓根就聽不懂，可憐天見，求，求李相，奴婢發(fā)誓，沒有下毒啊，就是給奴婢一百個膽子，奴婢也不敢??！”

李法無語看向年青道人，道人輕道：“適才那茶碗上不僅有蛇血腥臭，還有一種氣味?！?/p>

“請巫先生明示。”

“是一種極難得的花香，諸山蘭，傳說此花是女媧所培植，時逢亂世，此花早已絕跡。但數(shù)年前，我得機(jī)緣在越地山谷中得觀此花，其香馥郁無二?！?/p>

良久，李法踱于榻前，躬身向魏王妃行禮道：“請魏王妃節(jié)哀，臣有一言請教王妃。”隨著李法的步子我的心跳也隨之加快，但是王妃就如傻子，依舊不動不言。

李法揮揮手，對那蒼首司宮說：“請王妃升座?！?/p>

蒼首司宮趕緊命兩名婢女強(qiáng)行扶起魏王妃，大概那王妃跪得久了，雙腳無力根本站不起身，早有奴俾遞了一胡凳，兩婢女將魏王妃攙扶于胡凳上。

“請王妃恕臣在此危難時刻便宜行事?！崩罘ɡ事暤?。

魏王妃抬起雙眼，嗯了一聲，李法道：“數(shù)月前越地使者曾向我國進(jìn)貢，臣記得除金石玉器外，貢品中最為珍稀的是一盒脂粉。越人使者吹噓脂粉為山中奇花所制，奇花非越地不可得，將此粉涂敷于肌膚，有止汗留香的功效，如能在九十五天內(nèi)做到日日敷之，竟可將異香固于體內(nèi)，其香味悠然而似天生，就算不再涂敷，異香也會長久存在?！?/p>

“早就聽聞，李相博聞強(qiáng)記，沒想到竟連這等婦人妝容之微事，李相也能侃侃而談?！蔽和蹂榭s著上身，輕聲道。

李法不置可否，踱到跪于一旁的蒼首司宮，嚴(yán)聲道：“司宮乃內(nèi)廷奴俾之首，你既任此職，越地使者的進(jìn)貢之物應(yīng)由你掌管入庫？”

“是?！?/p>

“那盒越地脂粉現(xiàn)在何處？”

“回稟丞相，脂粉當(dāng)日并沒有入庫?！?/p>

“噢？為何？”

“因，因那盒脂粉香得太過異常，且又只得一盒，當(dāng)日就有不少娘娘向大王求賜?！?/p>

“還好，你這個司宮當(dāng)?shù)眠€不算糊涂，那么，大王將脂粉賜于了哪幾位娘娘？”

“回，回丞相，”司宮偷看了一眼魏王妃，喃喃道：“大王將那盒脂粉全賜給了，魏妃娘娘一人?！?/p>

此刻塵埃落地，整個宮殿靜若無人，魏王依舊臥于榻上，生前也算是睿智明主，死得卻如此窩囊。

李法掃向佩劍侍衛(wèi)，立時兩名侍衛(wèi)手握劍柄走到魏王妃身后兩側(cè)。

魏王妃冷笑兩聲，道：“大王此刻若還安在，看見你這樣費心思誣陷他最心愛的女人，只怕也會被活活氣死?！?/p>

“魏王妃，誣陷二字臣不敢領(lǐng)受。大王是飲了此碗中的蛇毒而身亡，而這個碗還留有越地異香，大王當(dāng)日只將越地脂粉賜于你一人，”李法變臉，喝道：“蛇蝎心腸，大王待你恩寵有加，你為何還要下毒害死大王？你此刻若還妄想狡辯，哼！”

“我如果不承認(rèn)，你便待如何？”魏王妃坐直身子，輕言道：“用楚司敗的刑具手段來嚇唬我？”

“恕臣不恭，大王驟然暴斃，時逢我國外有秦人虎視，內(nèi)有奸邪小人作祟，臣若不能立時查清下毒之人及其背后指使，我又如何對得起大王生前的恩德，又如何有臉任丞相一職？”

“李相忠貞果決，”魏王妃輕嘆道：“怪道大王生前一直贊你有才干，自從開始推行你的新政，這數(shù)年來大王就未曾睡過一個安穩(wěn)覺，就連好不容易歇口氣喝幾杯酒時，也會突然放下酒杯嘆氣，我怎么勸他也不肯聽，連他原來最愛瞧我跳舞的現(xiàn)如今也沒心情看了。”

她的語調(diào)輕柔而媚態(tài)天成，這樣的佳人竟會做出毒殺親夫的勾當(dāng)，我若非親見也實在不能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