劊子手拿起第一把刀插于腰際,提起姬息旋剝凈了,跪在木桶子旁,她還掙扎著,臉上的妝容早已半毀,劊子手恐怕她掙扎得太厲害,先用油靴只是踢她的肋骨,后用手強行去攤平她的胸膛,只是瞬間,一把亮光血早將出來,姬息滾在地上痛叫,一片肉扔進木桶子里,我再知道這桶子的作用了。
“夠了,”我掙脫岐山的束縛,踉蹌著走向花團錦簇,岐山隨即跟上,道:“為什么要逃?姬息一直是你最忠誠的信徒,就沖這你也應該送她最后一程。”
“夠了,”我無助地看向他,道:“有什么用?我,是無能為力的,這些個人,雖然很愚,很貪,也是罪也應得,讓我眼睜著去享受她的死亡,這太殘忍了,我,”
岐山握住我的左腕,道:“來,你也有得選的,”
我又重回到紅紫波前,刑場已是一片人聲鼎沸,原來人對他人的鮮血都有一種骨子里的渴望,隨著木桶子里的肉片每增加一片,眾人就歡呼一陳。
岐山貼著我,我能感覺到他嘴唇的溫度,他低語道:“還來得及,龍青君,你的女信徒還得半個多時辰才會死亡,你能選擇救她或是看著她去死?”
我脫口道:“怎么救?”
他道:“看見這條紅紫波,波是連接仙、人二界的通道,你可以通過這條紅紫波去到楚國,阻止這場慘劇。”
“不,”我搖頭,道:“上天君會知道的,這是仙的唯一禁令,不可干涉人事,我不能,不能,”
他道:“睜大眼,看看木桶子里的肉越來越多,姬息就越來越弱,她離死亡只有一步了,你真得忍心?還有一個法子能救她,也不會觸動上天君,”
“是什么?真得么?”
岐山松開我,退后幾步,他的左手指向紅紫波,波立時縮小變得黯淡,姬息的身形依然清晰可見,只是整個場景變得不穩定,就好比波的能量在減弱,雖然還是能傳送人界的畫面和信息量,但傳送的能量在明顯變小。岐山面向我,攤出右掌,一團旋渦先小后大在我與他之間展現開來,先只有他的手掌大小,后不斷變大,直到大如一方天外流星。黑色的旋渦在急速地內轉著,全部朝著其正中心的方向在轉,旋轉帶出的急風幾乎讓我立不穩。
岐山指著旋渦的正中心,道:“那就是上天君都還沒有掌握的暗物質,黑星,但我更喜歡叫它死星。黑星的作用力是波能量的數倍甚至是上百倍,龍青君,我可以帶著你通過黑星將我們兩人,悄無聲息地傳送到楚國,我向你保證,沒有旁人知道,包括上天君。”
他的聲音溫柔:“快點決定,姬息沒有時間了,看著我,不用回答,只要點點頭,我就帶你去救她。”
我直勾勾地看著黯淡的紅紫波,姬息的喘息如牛,早已說不話來,但她內心的怨恨隨著肉體的被切割變得越來越惡毒。她恨魏隱,這個明為兄弟的人是第一個傷害她的人,也是這場鬧劇的始作俑者,她不服氣。魏隱比她惡毒百倍,卻好生生地在魏宮里享受,而她呢?只是被迫無奈毒死了一個人,就要身受如此痛苦!她不服氣,就是作了鬼也不服這口氣。她再恨羋止,這個大伯在她心中一直是個誠信君子,卻也欺騙她一個弱女子,真是豬狗不如,可個豬狗不如之人此刻高高在上地享受著她的死亡。當然,她最恨殺的是我,龍青仙,我應該怎么做?
“沒有時間了,她就快死了,點頭吧!嗯,只要一個小小的動作就能挽救一條生命,而且不用付出任何代價,點頭!”
岐山的聲音有催眠的作用,我閉上眼幾乎就要點頭的那一刻,一絲微弱的味道從岐山身上傳過來。我的腦子瞬間在快速運轉,這種熟悉的味道來自哪?是青蛙的味道,三界初立,我還是青石粒時,曾被一只青蛙吞入腹中,直至它死亡后隨著肉體的腐爛,我才得以重見天日,那種腥味是牢牢刻在我的記憶中。
岐山一直是無味的,但是現在此刻,我聞到了他身上的腥味,是蛙獨有的腥味,他的眸子閃著光,是狂野而期望的光芒,我知道他內心是篤信我會點頭的。
我凝視著他,緩緩搖了搖頭,岐山不敢信地道:“你難道這么恨心,不要再壓抑你的本心了,龍青,你想救她,你渴望在姬息的面前出現,親自向她展現你的力量,點吧,順從自己的心意。”
“不!”我斬釘截鐵道:“姬息罪有應得,這個凌遲也是依從楚國的律法,上天君是對的,仙不可也不應該干涉人事。”
他兀自不信,身上的蛙腥味也更明顯了,是到結束的時刻了,我最后看了一眼垂死的姬息,鄶子手舉起最后一把刀,是到梟首的時候了,我轉身獨自離開了玻璃橋。
我漫無目的走到了河邊,一株柳挨著一株柳,數不盡的垂葉在水面上劃著波紋,姬息死了,我最忠心的信徒帶著對我的怨恨被梟首。無須擔心我在楚人國的威望會下降,姬息的愿意是落了空,但另外有些人詛咒姬息去死的愿意得以實現,而這部分人在楚國占絕大多數。所有,我依然是高高在上的仙,我真得是么?
“是,永遠是。”
我捂著胸口回首,原來是玄白,其實我是應該知道的,花的味道。
“你聽見了?”
他微笑著,道:“是,遠遠看你立了很久,才走近便聽見你自言自語,龍青仙,記得久遠前,我初為上天君的弟子時,曾經犯錯,心中疑惑又覺恥辱。不敢告訴上天君,他知道后,只說了八個字,并沒有指責或教訓我。”
“哪八字?”
“當直除滅,勿擾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