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柏軒重復美麗的話,他聽了沒有很快作聲,只是打開電視,正好播放金光集團下屬的一個地產公司廣告,“金光地產,永遠值得您信任!”
我說:“美麗昨天說,君先生是因為得罪金氏才被調離,而你們今晚說的正好相反,是金家作保他才得全身而退,美麗好像跟我有點不一樣,我如果想知道公司的事,必須要你開口才行,她好像并不是這樣子的。”
柏軒笑了:“你現在說話也喜歡拐彎抹角,是,你猜得不錯,梓塵夫妻有問題,君先生與美麗有染,公司高層盡知。”
我說:“既然連你都知道,恐怕不僅僅是高層才知道,那么這次梓塵升職是?”
“君先生是個鰥夫,這不是秘密,但他曾經是金家的乘龍快婿,只怕連梓塵夫妻也不知情。他的身家是連帶著金家的,一旦君先生再婚,可想而知,金家人是有決定權的,而一個身無分文的中國籍中年女子想覬覦點什么,你覺得她會成功么?”
“這就可以解釋美麗的信息與你們的不匹配了,君先生實為脫身,明為職場爭斗,除了美麗都是贏家,就連她的丈夫都能分杯羹,除了她自己,看今晚情形,梓塵是不會和她好聚好散的。”
柏軒拉我的手,說:“好歹她還有兩個孩子,你呢?”
他的眼中有著極淡的憂傷,我看著他的眼睛回答:“我不會離開你的,不要想著趕我走。”我是百分之百相信柏軒的,或者是比相信自己還要篤信他,可是,他聽我說出的話后,我有種很不好的直覺,他放松下來,很輕微的肌肉放松,由緊張變為放松,我有點害怕地看著他的眼睛,生怕從中察覺到我不想知道的東西,幸好,他的瞳仁是清澈見底的,我緩緩靠上他的肩膀。
窗外噼啪下著大雨,我看看時間,希望出門前能小一點,畢竟是一身新行頭,黑色長裙配著美容院里幫我挽起的發髻,胸口處是一枚翡翠如意牌,通體透綠水光。還有十分鐘,柏軒答應來接我,我走到樓下正要撐傘,一道落暉打開烏云,剎那間、雨止風停,一派紅日西落、晚霞升騰的景象,我不知將傘放在哪里,手提包根本放不下,轉眼美麗從電梯間走出來。
她的雍容典雅正好與落日相爭暉,她一眼看到我:“咦,我出門都晚了,你怎么還往回走?”我指了指傘,意思是沒地方擱,要放回公寓。她一把接過來,直接放進自己的大包,說:“何必麻煩,我替你裝著就好,放心不礙事,我每次赴宴都是準備兩個包,一大一小,大的寄存,小的隨身,我先走了啊,車子已經等著我。”
柏軒借公司的車來接我,我系好安全帶,他說:“下一天的雨,我想你一定會帶傘,我猜錯了。”
我解釋是美麗幫了忙,雨后的馬路有不少積水,飛濺起來落回人行道,夕陽西落、街燈未起,路上行人極少,我問:“這次的慶典對你重要么?美麗一臉的亢奮,可能我的應酬工夫幫不上什么忙。”
“你要是覺得悶,我們就悄悄溜,我不是梓塵那種人,”
“你,生氣了?”
他摸駕駛盤的手輕拍我的膝蓋,說:“公司到了,看,新老板的提議,在頂樓的花園區開,玻璃屋頂可以欣賞星空和落日,他似乎篤定慶典時會有個好天氣。”
我下車,仰面看向燈火通明的頂樓,不高,只有九層,大朵的各色花束從枝葉茂盛處探出臉來,我松口氣,希望能在枝葉間找個不起眼的地方坐下,吸口清涼點的夜風就好了。
暮色漸沉,玻璃頂下的大廳確實美得驚人,我保持含蓄的微笑向接近的人頷首,有好幾個金發白膚維密風格的美女穿插其間,近距離欣賞她們能聞到一股極濃烈的香味和體味。可她們真是人間尤物,別說異性,就連我也舍不得離開視線。可能我們到的較遲,廳內立滿了人,個個光鮮亮麗、神采飛揚,有種得道升天的氣勢。
一個氣質儒雅的中年男子正好被人擠到我左邊,差點踩到我的腳,幸好我縮得快,他向我致歉,半花白的長發系在腦后,有點像日本的武士,雖然他的臉上沒有多少皺紋,但我感覺他至少有六十歲了。原本他是想穿到最前方的圓臺,可惜圍著臺子的人太多了,他只好暫時放棄努力,對我說:“沒想到公司員工加上家屬會有這么龐大的數量,這個玻璃廳景致雖好,空間還是太小了。”
我記得柏軒說過,這是新老板的主張,我不想授人以柄,哪怕是對一個陌生的老頭,我說:“是有點擁擠,不過空氣很不錯,星空也很美。”我環顧四周,每隔數米便有一扇落地窗,窗外兩米多高的綠植猶如士兵嚴守,稍不留神便有可能被枝葉扯壞嬌嫩的絲綢。
圓臺上一個高大帥氣的男子如眾星捧月似的被眾人圍住,他膚極白,額頭下微微透著汗濕,愈發顯得膚如凝脂,我總覺得他有點混血,亞歐種。
老頭說:“君先生一直這么得人心?看樣子他的離開對公司算是一大損失了?”
我說:“中國人么,或者說是東亞文化,歷來如此,表面不代表真實。”
“呵,世界是事實的而非事物的總和。”
這個老頭的腦子轉得真是快,我確實剛剛想到這句話,聽他說出來不由接道:“維特根斯坦?”
他的眼睛一亮,露出很溫柔的笑意:“你們很般配,柏軒是個很有內涵的年青人,當然專業也是出類拔萃的,”他的話沒有說完,君先生發現了他,如同發現新大陸般大聲道:“有
請華先生,大家鼓掌歡迎,華先生上臺為我們致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