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我不該問,我還是想多句嘴,我離開,你怎么跟華先生他們解釋?”我問。
這個金七真是我見過最有魅力的老頭,他嘴角上揚、一臉的倜儻,“龍青,這是我的問題,與你無關,我不需要向你匯報。給你一個忠告,雖然選擇第一條,可能是最艱難的路,我勸你充分做好思想準備,和人斗其樂無窮,”他的眼中洋溢著莫名的熱情,“當你面對的不是人時,斗或是妥協都是折磨。”
“謝謝,我想,也許我會喜歡挑戰。”
“那就太完美了,跟上我的步子。”
金七帶我乘電梯,他按了地下一樓,“這是我的停車場,歡迎參觀。”
電梯門緩緩開啟,整個地下層停滿了嶄新的各式車輛,我快速掃了一眼,很多是世界頂級的賽車,甚至還有一輛早已不再生產的輕型裝甲車,太夸張了。
“你自己開?”
“賽車要是用司機,豈非跟煮鶴焚琴一樣煞風景,我開得很不錯,想嘗試下么?”他走到一輛敞篷轎車旁,請我入坐。
“能不能挑輛不太顯眼的,畢竟華先生和阿朱還在這里。”
他大笑著坐進駕駛間,說:“你怎么肯定他們還在?現在是差七分19點,我估計,在今晚24點前他們一家人可以團聚。請進來,龍青女士,系好安全帶。”
我坐進去,但是找不到安全帶,我看向金七的肩膀,依葫蘆畫瓢找到自己這側的安全帶系好,車子啟動。
“這是我最喜歡的一輛跑車,2.4秒內加油可以到99公里,怎么樣,想體驗下么?”金七說。
車子行駛在下山的路中,拐彎很多,他都不減速,我提醒他:“第一點,我絕對不想體驗,請你牢記這是在開山路。第二,請關閉敞篷,現在開始落雨了,就算你不心疼車,我還不起得風寒。”
在他的大笑聲中,敞篷緩緩關閉,他說:“好久沒有這么暢意了,你是個好女孩,我現在,有點明白他們為什么要爭斗了。”
趁此良機,我趕緊問:“戰斗因我而起?對不起,我是海倫么?可我記得我叫龍青,金七,你現在帶我去見誰?”
車子又迅猛地拐過一個彎,我心有余悸地往后看,彎道比60度還小,真想爆粗口,他說:“有言在先,你不準提問。”
我說:“抱歉,那就不用問句,改用陳述句好了。我想,那枚戒指和鞋繩是你交給華慕的,如果不是看到這個信物,華慕不可能上你的直升機,進入你的別墅,這和自動入甕沒有區別。當然,借用下你們的尋常邏輯,醉翁之意不在酒,你的目標根本就不是華慕和阿朱。”
“噢?那我的目標是什么?”
“當然,是我!慢點,我想吐了。”又是一個急彎,我真想把他的胡子揪一大把下來,讓他嘗嘗難受的滋味。
“如果現在不是需要把控方向盤,我得為你鼓掌,女士,我不是故意讓你難受的,看見前面的燈火?我必須在19點前趕到,否則遭殃的人會是我。”
前方果然有大片燈火,我看四周一晃而過的山壁,應該還在半山腰,山里面天黑得很快,那片燈火顯得很耀眼,我嘲弄地說:“不可能,我想從來都是你讓別人遭殃,能讓你遭殃的人恐怕還沒有出生。”
車子戛然而停,我的身子因慣性向前傾,他說:“龍青女士,慎言,我金七是從來不怕人的,但是,那是指在人的范疇以內。出了這個人圈,我們還是謹言慎行好,這是我對你最后的忠告,再見。不過,你肯定不想再見到我。”
我遲疑地下了車,車子很快掉頭消失在黑暗的山道上,我向那片燈火一點一點挪過去,眼睛適應了從暗處向明亮的轉換,停了四輛豐田的黑色越野車,圍繞著車子本來站著幾名軍人,現在都向我圍攏著走過來。
所有車燈打的光都是向我這個方向照射的,他們在背光的一面,我掩著眼盡量避開耀眼的光亮,率先迎我走來的竟然像是個女人的體態,對,我沒有看錯,是波琳。看到她微笑的臉,還是身上那甜美的氣息,我提著的心頓時放松下來,這應該是個不算太糟糕的開頭。
“夫人,您氣色很疲倦,今晚我們還得坐整晚的汽車,天氣惡劣的晚上乘坐飛機很危險。”她說。
“謝謝你,波琳。”我打量一旁的軍人,沒有看到島十五。
她有點驚喜:“您還記得我的名字,請上車。”她打開車門。
我先上車,她跟著進來坐到我身邊,車廂空間足夠大,她的手腳擺放有序、很拘謹的樣子,司機是陌生人,我低聲問:“怎么沒有看見島十五中校?”
波琳回答:“抱歉,夫人,我不知道。從今天早上八點我就在市區待命,一直等到下午,我才進了山,知道您馬上要回來的消息,也就是剛才十分鐘以前的事情。島十五中校是高級軍官,我極少有機會能看到他。”
說到最后時,她的語調里有種靦腆的味道,我掃了她一眼,她含羞地看著窗外,我沒有再說話。車子行走在下山的路上,這與剛才金七的駕駛風格截然不同,既穩健又快速,我漸漸起了睡意,打了個哈欠,眼皮漸漸合攏。
耳邊響著波琳的話,要坐整晚上的汽車,那么長夜漫漫了,我斜向一側,抱緊雙臂,兩個膝蓋貼得很近,肚子餓了,我在心底嘆氣,不管了,什么都丟在腦后,等過了這個夜晚再說吧。
“夫人,”我艱難的睜開雙眼,是波琳在輕喚我,我問:“到了么?”
“是的,您辛苦了,請再堅持一下,馬上就可以真正休息了,請下車。”她說著,先下了車,然后打開我這邊的車門,接著做了一個古怪的動作,雙腿跪在地上,伸出雙手按摩我的小腿。
我完全地清醒過來,雙腿條件反射地往后縮,說:“波琳,請站起來,這是命令。”
她猶豫了一會,看到我的堅定,只好勉強起身,很愧疚地說:“您的小腿肯定很不舒服,讓我按摩會活血,夫人,下車時請扶穩我。”
我想我還不是林妹妹,抖動下雙腳,天色微亮,浮云飄過,很好,沒有下雨了,靈活地跳下車,舒展下兩臂,深深吸口空氣,這是在哪?我疑惑著,四周碧樹環繞,其間無數碩大下垂的桃紅花朵,還帶著雨滴,鼻子里都是甜甜的氣息。
“這是哪兒?”
“布烏宮,”
我仰頭不可思議地望著遠處一座恢弘的宮殿,沒有丁點的夸張,完完全全的一座宮殿,華美的黃金外墻在旭日東升下閃閃發光,巍峨的四阿頂以優美的弧度向上延伸,宮殿的正面是巨型的拱門,拱門前面有一灣碧波蕩漾的清泉,泉水不斷地從四角蹲立的祥獸鼻中流出。
我不自覺地靠近,沒有看錯,不是獸口,確實是從鼻孔中流出咕咕的清泉,泉水四周又被一連串的寶塔圍繞,我只見過石頭雕刻的塔樓,而這些用十個手指頭也數不過來的寶塔,底座全部是黃金的,我用手指細細摸過,是的,塔身也是用黃金,而且是一整塊黃金打磨而成。每座寶塔均有七層,塔尖正好與拱門的頂端齊平。
如此氣勢恢弘的寶塔,竟然是用完整的金塊打造,人類的老話是怎么說的,對黃金的渴求或喜愛是源于血緣里的,是從娘胎里帶出來的。這話實在很真實。
今天看到這些寶塔,我不得不承認這話的真實,就連我,此時此刻也戀戀不舍地想撫摸所有的黃金寶塔,而我從來自詡是不愛金錢的,或是從來不受名利影響、吸引的。但是現在,陽光下,光天化日下我竟然有種酸楚的感動,原來黃金是如此的可愛和真實,就算只是看著它們,不能擁有它們,我的心里都有種安全感,只要看著它們黃金的身子,我一切憂慮都似乎不是問題,都不再值得憂慮。
“這真個奇怪的問題,也許只有泰山先生能解答。”我自言自語。
“什么,泰山先生?夫人,您是在對我說話么,抱歉,我沒有聽懂。”
“沒有,沒有波琳,我是在對自己,”我嘆了口氣,看著波琳一臉的誠惶誠恐,我解釋著:“一位很了不起的當世哲人,很了不起,可惜,我從來沒有,不說了。對了,你剛才說這是布烏宮,不對呀!我看過網上的介紹,跟這座宮殿壓根對不上號,這里應該不是布烏宮,波琳,你應該對我說實話。”
“哎,夫人,這里就是布烏王宮,貨真價實的布烏宮,當然您通過網絡看到的布烏宮是在巴厘島的中部地區,但這里才是真實的布烏宮,歷史可以追溯到千年以前,或者是更久遠,我也不是太記得了。巴厘島上的布烏宮殿也算是真實的,不過那個宮殿是五、六百年前,從這里的宮殿群中挑出不重要的、開始破落的宮殿,通過人工方式慢慢挪移到巴厘島上的。我聽說,光這個人工的挪移工程都花費了幾十年,幾代人的時間,曾經有個家族,爺爺是第一代參加挪移工程的手工匠人,他的兒子、孫子輩的后人全部都有加入,直到整個工程的完結,這個家族已經傳到第五代的重孫輩了。”
“這是在哪?既然你說這不是在巴厘島上。”
“龍目島,夫人,距離巴厘島很近,不到幾十海里,夫人,請隨我來。”她做了個雙手合十的動作,極其優美、虔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