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家已有一長女，小小年紀便可見英氣姿容。

耳邊是產房傳來的嘈雜的呼喊聲。朱家坤面上鎮定，其實心里就期盼著這胎能是個兒子。

一陣嘹亮的嬰兒啼哭聲傳得老遠。

“孩子呢？”李明麗再醒來就見朱家坤呆愣著坐在一旁。

“在那睡覺呢。”他指著房間的另一邊放著的嬰兒床說著。只見嬰兒床有些老舊，還是九年前生大女兒時用過的。

李明麗觀察朱家坤神色，好像與往常沒什么不一樣。夫妻多年，怎么會看不出有差別。

“是女兒。”聲音淡淡的，語氣卻是肯定的。

“嗯。”

“失望嗎？”

“都是咱們的孩子。”

李明麗笑笑沒再說什么。喝了碗甜酒又睡著了。

再醒來時，黑色的幕布已經完全落下，屋里的燈泡發出微弱的光芒。旁邊大女兒正逗著小女兒。

“顏顏。”

“媽媽，你醒啦。妹妹餓了。”

“爸爸呢？”

李明麗有些困難的起身，準備去抱起小嬰兒。

“爸爸去店里了，還沒回來。”

看向吃著奶安靜下來的一團子，

“妹妹乖不乖？”

“妹妹乖乖的。”還用小手輕輕拍了拍。“媽媽，妹妹叫什么？”

“叫～李辭。”

“哇，我和爸爸都是姓朱，媽媽和妹妹姓李。”

“妹妹小名就叫小辭，顏顏喜歡嗎？”

“喜歡，喜歡。”朱顏忙不迭的連連點頭。“小辭，小辭，小辭要叫姐姐哦。”

李明麗看得一陣好笑。

等朱家坤終于接受生的是女兒這個現實的時候，孩子已經跟著媽媽的姓上完戶口了。

“行吧，家里兩個女主人已經做主。”他就不掙扎了。

……

“小辭，去洗把芹菜。”爸爸頂著常年黑紅的臉龐隨意開口道。

前兩天從鎮上回來就是為了趕上今天吃殺豬菜的日子。可是～水龍頭的水好冷呀，井水更是像加了冰。

翻過年她就八歲了，再不是不用干活還能不被念叨的年紀了。所以從現在開始就得慢慢接觸各種活計。

然后，李辭把一大把芹菜全部洗了，她覺得反正那么冷的天洗了也不會壞。

“爸爸，和肉放一起，放多多一些，好吃。”

朱爸爸看得無語凝噎。

有時店里需要擺貨上架，還沒擺呢，就開始撒嬌了。“爸爸，我沒力氣啦……爸爸，你也來幫我在這里擺吧……爸爸，我餓啦。”朱家坤上下看看她長得壯壯的小身板，“算了，不用你了，去玩吧。”

“爸爸，別生氣，我可以幫忙噠。”朱家坤無力的對她擺擺手。

要說朱家的兩個女兒，那就是兩個極端。大女兒是處處長在了朱家坤的心坎兒上，聰明俊秀且樂觀爽朗，學習優秀不說，干活還利索。除了是女兒，再沒有不滿意的了。

18歲這年，朱顏考上了市里的名牌大學。為此，朱家坤還特意去鄉下買了一頭豬來大擺宴席。

到小女兒這兒，從小到達費心費力的事數不勝數，還哪兒哪兒都覺得不行，平常她不搗亂就不錯了。對大女兒有多滿意，對小女兒就有多無力。

這也造就了小女兒在高壓對比下長大的境況。每當事情沒做好時，姐姐就是那座望不到頭的大山。父母偶爾會拿出來壓一壓，還有周邊的鄰居時不時還來湊個熱鬧。

好在兩個女兒年紀相差比較多，尤其上學后在家的時間就逐漸在減少了。倒沒有發生爭父母寵愛之類的事。

也是這一年，李明麗又懷孕了，尤其是回村里聽老人說這一胎是個兒子，可把朱家坤給高興壞了。

李明麗年紀大了，懷得非常不容易，可惜到最后，還是沒保住。

“媽媽，還疼嗎？”從醫院回來一段時間了，只要想到當時的混亂，小李辭還是有些害怕。晚上都是直接和爸爸媽媽一起睡的。

“爸爸，我長大會對你和媽媽好的。”所以，能不能不要弟弟了。

大手直接呼嚕了一把她的頭發，“好，爸爸知道了。時間不早了，快點睡覺。”朱家坤沒明白女兒未盡之言，心想，“我也得要得了哇。這輩子估計就這么著了。”

小朱辭圓溜溜的眼睛在昏暗的燈光下閃閃發亮。“爸爸。”

“嗯～”

“后天我們去公雞嶺好不好？”

“爸爸要賺錢養你和你姐姐。”

“什么時候才可以去呢？”

“等爸爸不缺錢的時候。”

“爸爸，我放學以后也和你一起賺錢吧。”

“嗯，到時再說。噓～別說話了，爸爸好累，要休息了。”

“哦～”靠近媽媽一些，然后才閉上眼睛。

這天放假回村，還沒進家門就和小伙伴匯合了。看到一群大小盆友圍城圈，好像在密謀什么。小李辭也不動聲色的跟了過去。

此時正是漫山青翠之際，傍晚的風習習吹來像是剛喝完一瓶清爽冰涼的快樂水。

夕陽已經落下，后山竹林的月夜比其他地方都要早，黑漆黑漆的。

這在一群小少年眼里，正是動手的絕佳時機。

稻田邊，水流旁，田園蔬菜地頭，矮小精悍的李子樹上，蜂巢一般密集地掛滿了珠翠欲滴的鮮嫩青果。

李辭猛一看到這滿頭青翠還是挺受震動的。沒來得及想啥呢？大家群起而攻之了，然后……強悍的小樹苗敗給這群小土匪了。皮猴子爬樹個個都是高手，那就是離弦的箭，呼啦啦竄的一下全在樹上了。折枝，一上手就好像流珠般容易掉落；短袖沒衣兜沒關系，左手攥著衣角，整個前衣都是兜，絲毫不影響折果收戮，收割動作一氣呵成，整個過程下來不到五分鐘，一群人不管上沒上樹的（李辭就屬于在樹下垂涎的那類）全都大兜大包極速跑走了。樹下瞬間重歸平靜，只除了李子樹換了個狗啃般的造型，還有三三兩兩的漏網之“果”。

一群大小蘿卜頭那動靜可別提了，成事便立刻做鳥獸散，恍惚中好像聽到樹的主人在大聲叫罵。好像～樹兩邊的秧苗和菜葉應該沒問題吧？這個挺不能確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