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知了入宮

知了入宮的那日，我去送了伊。那是我第一次靠近皇宮，巍峨森嚴，處處透露出皇家的威勢與冰冷。知了還在愣神，伊現在都還沉浸在那日宣布結果的震驚中，未緩過神來。

“知了，別愣著了，以后在皇宮要跟緊蕭公，他說甚你做甚，千萬莫要違逆蕭公的意思。畢竟日后在這宮中，你暫時能依靠的便只有他了。還有凡事莫逞強，萬般皆問過蕭公再行事，宮里不比外面，我顧不到你，你要靠你自己了。”

“小瓦，我……我害怕，你不在我身邊，連個商量的人都沒有，若是我一時不察，稍有行差踏錯，在這宮中被啃得骨頭都不剩可怎么辦？”知了滿面愁容。

“傻瓜，你這樣的小人物，在宮里連只小螞蟻都比不上，誰樂意無事踩你一腳，莫要太擔心。低調、謹慎做人，踏實、認真做事便好，上天不會無緣無故欺負一個如此可愛的小女娘的。”我捏了捏知了的臉。

“好的，我知道了。小瓦，以后你亦是一人在這城里，若是能離開那酒坊便離開吧，那里真的不適合你。你于我而言，一直就是指引我的亮光，我希望你終有一日能綻放出你的光芒！”

“好啦，風水輪流轉，竟還有你教育我的這天，呵呵。放心，我心中有計量的。”

“那便好，日后不管再怎樣艱難，莫要斷了書信往來，也讓我放心些。”

“那是自然，倒是你，不要攀上了鳳凰，就忘了我這只小麻雀才是。”

“我一定不會！”知了握緊拳頭保證。不過將來的事誰能保證呢，我們每個人能做的只是活好當下罷了。誓言這東西，聽聽就好，畢竟誰沒發過八九十個誓呢，能做到的怕只有半個吧，那就是半途而廢。

沒想到，知了成了我們三人中最有出息的那一個，果然是有心栽花花不開、無心插柳柳成蔭。人哪，往往越使勁越得不到，便是如此吧。

知了走時，我將身上存余的200個銅錢分了一半給伊，雖然不多，可終究是個保障。知了作為女娘隨蕭公入宮的事在長安城還是引起了不小的轟動，可很快便消散在茶余飯后的談資中，畢竟那宮中正端坐著一位權勢最盛的女娘，知了這事也不算甚了。不過知了入宮倒是給我帶來了一點小好處，那就是月桂坊的掌柜當著我的面將我們欠錢的條子給撕了，畢竟現在知了是宮里的人了，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這點面子還是要給的。

在月桂坊繼續打雜了半年有余，這半年時間，我將放下的書本又重新拾了起來。可能是知了不在身邊，只有通過身體的勞累和內心的充實，才能緩解一點點增長的不安與焦躁。半年的沉淀，我的心似乎沉靜了不少，對于將來又有了希冀。可能是不去費力想那些不屬于自己的東西，反而能撥開迷霧，看清自己的內心。

可以肯定的是，我還是想成為讓人仰望的存在，不過我亦明白，前途茫茫，方有腳踏實地，一步一個腳印，才能走到最高最遠的地方。縱使將來我走不進那扇門，我亦不會后悔為之努力奮斗的每一天，畢竟不是每個女娘都如我一般勇敢，如此拼命地為自己活著。

待我存夠了一貫銅錢，便向月桂坊的王掌柜請辭。王掌柜并沒有多驚訝，而是笑著說：“從看到你的那一刻，某便知你不會在此待很久。尤其是周小娘子入宮之后，某便確信你亦快離開了，果然如此。”

“王掌柜這一年的照拂，清芷銘記于心，他日若有機會，必定結草銜環以報。”我說的情真意切，雖說王掌柜在知了的事上威脅過我，但如果我是他亦會如此吧。他是商人，不是我佛慈悲，如他一般，在這長安城已是難得的大善之人。

“哈哈，那某便記下娘子許下的人情了。”王掌柜額外又給了我一百枚銅錢，說是為了加重這份人情的分量。

今年我十四，欠的銅錢又增加了一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