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日子繼續
人倒霉的時候,霉運纏身,壞事一件接著一件。本以為跟著蔣司馬,日子清閑恣意,又可以學習些為官之道、戶部事物,應該算是不錯的。沒想到這蔣司馬竟真的當起甩手掌柜,事情一概不管,若有人問他事情,他一律甩給我,讓人來詢問于我。而我只能硬著頭皮去做,發揚“不要臉”的作風,遇上不懂的便到處求教,倒也堪堪能應付過來。
這日,我接到蔣司馬的命令,讓我去酒坊給他打酒,我差點沒忍住將酒壺拍他臉上。
“真是豈有此理,諸事不管不問,整日里就是喝酒,怎地不喝垮他呢。”我郁郁不平地出門,來到酒坊打酒。
沒等進門,便被一身材矮小的男子攔住了去處。
“敢問娘子可是來此處相看的?”那人目光熾熱,帶著些猥瑣的神情。
一提到“相看”二字,我便有些不虞,冷冷道:“不是,讓開,莫要擋道。”
“怎會不是呢?我阿娘告知我,今日相看的女娘手里便是拿著一個酒壺。你莫不是看我不上,故意如此說的?”那人開始動手扯住我酒壺。
“這位小郎君,你也太能扯了。我不過是給家中長輩來打壺酒,怎地就被你盯上了。莫要胡攪蠻纏,否則我送你進木房子好好待幾日。”
“你這人怎可如此蠻不講理,我本是誠心誠意地過來。你未免太過分了。”那人竟還一副氣憤不已的模樣。
我被氣笑了,心想著:好啊,你竟然自己送上門來,便莫怪我不給你留情面了。
“行行行,就當我是今日你相看之人罷了,你說說你的條件吧。家中可有良田萬畝?銀黃之物可能由我任意擷取?父母親人可是好相與的?先說清楚,我可不同姑婆同住,事兒太多,煩!”
“你一個女娘怎可說出如此大逆不道之言。百善孝為先,你不敬姑婆,會被人戳脊梁骨的!且錢財乃身外之物,足夠即可,你怎是如此淺薄之人!”那人氣的跳腳。
“哦,那又如何。我就是如此,只喜些身外之物,亦不喜侍奉姑婆。我看,我與你這相看怕是會兩相厭,不如就此作罷,各回各家可好?”
“你,你怎可如此市儈?所謂關關雎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兩姓之好乃是這世間至純至善之道,竟被你如此輕辱。若他日你我二人得以執手,必得先立以字據,再讓我阿娘好好教導于你!”
“呵,立甚字據?怕我圖你形容粗鄙,父嚴母苛,亦或是薄田兩畝、通房二人?還教導于我?呸,做你的春秋大夢!”說完,我豪氣地將手中酒壺一甩便大踏步離開,留那人在風中氣得嗷嗷亂叫。
我心中無比暢快,突然想到還未給蔣司馬打酒,頓時又郁悶了起來。只得前往另一家較遠的酒坊了。待我打酒出來,一白衣長須的老者從我身邊緩身而過。莫名的熟悉感涌上心頭,我急忙走上前去。試著喚了一聲:“江夫子?”
那人轉身,眼色渾濁不清,臉上溝壑縱橫,見到我時一怔,回過神來,立即哆哆嗦嗦地將臉撇開,只是嘟囔著:“你認錯人,認錯人了。”
我知道我并認錯,只是江公不想與我相認罷了。我紅了眼眶,只能跟在后面,慢慢地走著。
待到人少處,江公僵直地轉過身子,輕身嘶啞地說道:“這位小娘子,莫要再跟著老朽了。老朽身無長物,只想在剩余的日子里得片瓦遮身便可。還請莫要打擾。”說罷便復離去。
“江夫子。弟子無能,在此拜別。”我跪了下來,拜別這個曾經救我于水火的老者,這個教給我無數文章道理的老師。我知道他是在保護我,此生怕是不會再見了吧。
回去的路上,我開始回想這一路走來的經歷。我自十歲起便開始汲汲鉆營為官之道,我以為我勢必要站在那云端浪尖才是此生所求。卻忘了為官之道,根本在于利國利民。我有過這樣的想法,卻只是一瞬,很快便被現實狠狠拍在地上,然后順勢而為。唯有像江公這般人物才是真正國之大者。居廟堂之高則憂其民,處江湖之遠則憂其君,哪怕最后一敗涂地,亦不悔此生所求。
我知道我的路還很長,此生究竟會如何渡過,我不知道。但做人的底線,我必會恪守一生,絕不放棄。
此時的我還是一個小民,努力地朝著微末之臣的方向前行。前路茫茫,初心未改,愿你我皆能得償所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