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四上學期的時候,我記得應該是個9月,學院開始進行推薦研究生工作。學習成績與綜測成績的綜合考量,是否有英語四六級與計算機等級證書,以及等等條件的滿足,最終,我們專業推薦了4名學生,而我剛剛好是第4名。
我這個專業是傳說中的四大天坑專業生化環材之首,報考大學選專業的時候被推崇的很厲害,打著二十一世紀最有前景的專業名頭,然而現實是大家畢業之后都轉行了。百分之七十的學姐學長,畢業之后就去公司里面做銷售了,給學校或者醫院等機構推薦生物試劑材料以及大型儀器,這還算在這個行業領域;還有一些,直接轉行,考取了教師資格證,在小學,初高中里面當老師,考公務員,家里有關系的去了國企之類的;最后剩下的都去考研究生了,本科的學校比較好考,本省的錄取率會高一點,外地的同學就會選擇離家近一點的地方。
我們保研的這幾個那時候要自己聯系學校,找接收自己的導師。研究生要自己選擇方向,生物細分為動物、微生物、植物。我是個膽子比較小的,像唐僧一樣,路上的螞蟻都要放生的,但是聽聞動物方向要殺生的,后期一個好朋友,就是JS學了動物也確實得到了證實,他讀書的幾年時光里,殺生了幾千只小白鼠,甚至還找到了快速殺死它們不疼痛的方法,就是一只手捏著小白鼠的頭部,一只手拽著尾巴拉伸,我覺得是有一丟殘忍的。他們是研究細胞腫瘤的,首先要養小白鼠,小灰鼠,小黑鼠,然后給這些活蹦亂跳的小可愛們注射致癌藥物,看著他們慢慢生病,出現病狀,再用他們研究的技術對小鼠開展施救,感恩那些為了醫療技術進步而獻身的小鼠們。我過不了自己心里的這關,是萬萬做不來這種實驗的,聽著就怕怕的。微生物方向呢,需要跟各種菌類打交道,真菌、細菌、病毒,用顯微鏡觀察,在紫外線下面挑菌繁衍。我這個人眼神不好,性格粗獷,這種微觀又細致的工作也是做不來的,而且據說紫外線照射時間長了會對身體產生危害,影響人的壽命。我希望自己可以長命百歲,所以這個也不行。沒得選了,只剩下了最后一個,聽起來就人畜無害的,悠哉養老的,芳香四溢的植物,就選了它。感覺會像是那種退了休的老大爺老大媽,曬著太陽,侍弄著花花草草,春夏秋冬,四季變換,聽起來就很無憂無慮,快快樂樂。那時候怎么會想到,自己接下來竟然走上了一條漫長的七八年之路。那種一入此門深似海,從此蕭郎是故人的決絕感與無力感。
專業選定了,就選學校了。我們那時候的東北孩子,高考選大學都幾乎在東北,很少出來的,所以我大學也沒走很遠,離家三四個小時大巴車的城市,想家了就周末跑回去。后來大了一點,想著要是讀研究生的話,可以嘗試著走遠一點,去看看外面的世界。當時允許選擇3個學校,于是就看了海邊的城市青島,還有首都與天津。青島那邊的學校打電話,我思考了一下,我一個東北旱鴨子,不會游泳,雖然很喜歡那個環境,但是也害怕掉進大海里,就放棄了沒有去。在天津的時候,還遇見了JS,我們兩個先前沒有商量過去哪里,結果竟然在天津偶遇了,緣分呀,過了這么多年,仍然記得在天津那個學校里晚上兩個人隨便找的路邊攤,吃的煎餅果子跟手抓餅,這份友誼至今12年了?,F在兩個人想起來還覺得那晚的晚餐真好吃,兩只弱小可憐又無助的面試的好朋友,在陌生城市的夜晚里,邊吃邊壓大道,雖然刮了好大的風,但是仍然很開心快樂溫暖。天津的學校年代久遠,很出名,JS決定留在這里了,但是我覺得這個學校好大,要走好遠的路。JS后來買了自行車,我又不怎么會騎,于是我也放棄了。
最后一個人從天津坐上高鐵去了BJ,到BJ已經天都黑了,在學校旁邊找了個酒店,隨便吃了點晚飯,就好好休息了。第二天早早的起來,坐上公交車,找到了聯系的老師,老師人很好,但是他已經招滿學生了,失望之余,他給我推薦了另一位研究宏觀的老師,并且親自為我手畫了個地圖,我沿著地圖,在偌大的校園里面找呀找呀,步行了20分鐘,穿過彎彎繞繞的小路,才找到位于最西面的角落里的一棟小院子。
院子的牌子掛在舊舊的磚墻上,感受到了斑駁的痕跡,被攀爬的植物遮擋著,如果不仔細看,很難發現它,隱匿的很好,就像這個小院,坐落在最西北角。我怯懦的靠近,發現院門口有一個鐵大門,上面還有復古的一把大鐵鎖,院子里一片空曠,兩排并列的平房,每一排有十幾間屋子跟門,沒有看到人,也沒有門衛,我小心翼翼的打開門插,徑直朝著那個老師的辦公室走去。保持著禮貌的態度敲敲門,一個面帶笑意的,頭發不多的,年紀很大的,穿著白襯衫的老師看著我走了進來,他說話夾雜著南方口音,看起來清爽干凈很聰明的樣子。屋子里有三個座位,但是只有他一個人在,心里想,這把年紀了肯定是導師無疑了,客套的寒暄過后,聰明的導師并沒有直接允諾說收了我,讓我明天參加學校的面試。帶著心里的忐忑,默默的回去了酒店。
第二天早晨8點,在學校的報告廳,外面有大概8個左右的學生來參加面試,當時心里一陣壓力,競爭這么激烈的嘛。在外面等待中,跟大家熟絡了起來,其中竟然還有來自清華的,當時一陣羨慕,優秀的同學呀。大家都等著出來的學生,問問她們里面面試都有幾個老師,大致問的問題有哪些方面。隨著同學陸陸續續的進去出來,終于輪到我了。我的面試可謂是很搞笑的,像是個茶話會。報告廳里面的面試現場,有一張大桌子,桌子的兩邊坐滿了老師,大概有十幾個,男女都有,就記得大家的年紀都很大的樣子。我弱弱的走在了中間的位置,旁邊的一個老師開始提問,讓我閱讀一下面前的英文文獻,用一段英文介紹一下自己,這個是有所準備的,估計是想看看我的英文水平如何,磕磕巴巴的講了一些,又問了一些專業的問題,接下來就有點跑偏了,問我知不知道武夷山在哪里,阿爾卑斯山在哪里,一個女老師還問我武則天的號是什么,就很抓馬,另一個男老師問我你是東北人,你家里有什么特產,我說我家那邊是松花江,特產魚,鯽魚、鯉魚、鰱魚、刀魚、草魚等等,你要是喜歡,下次帶給你吃,結果他不按套路出牌,竟然問我這些魚的英文名稱,真的是問愣住了,萬萬沒想到,坑在這里。雖然整場面試下來,渾渾噩噩,迷迷糊糊的,但是整場下來,感覺氛圍很和諧,里面的女老師還給導師開玩笑,說他要是把我招了,以后可以開茶話會。那時候的自己可真好,傻傻瓜瓜的,什么都不懂,什么都敢說敢做。這也是我人生中的第一次面試,奠定了接下來每次大型面試都很隨意發揮的巴拉巴拉。面試結束過后,導師從報告廳走出來,告訴我下午2點讓我去小院找他,我知道這就差不多能成了。
下午1點半我就徘徊在小院的門口了,被一個師兄發現,帶到了導師辦公室,導師直接讓我跟著師兄把我帶到了實驗室。我一個人坐在椅子上,然后一堆師兄師姐圍著我,導師隨后進來,然后我接受了來自所有師兄姐的審視提問,全程導師沒有發表意見,只是幾個師兄一直問我問題,我像只小貓咪,不知所措,后來又讓我出去,他們商量一下。由此可見,這個導師是個民主的,聽學生意見的。后來我又被叫回去說,經過投票表決,他們同意我進組了。我表示了感謝,然后背上書包準備返回大東北,當時大師姐覺得我一個小姑娘從東北來不容易,那時候也就二十一二歲的樣子,她把我帶到她的辦公室,還幫我買票,因為那時候是個中秋好像,又沒有提前購票,師姐幫我買到了唐山,讓我上車補票,那是我最厲害的一次。從唐山站,晚上10點開始,愣愣的站了一宿火車,第二天早晨9點多才回到學校所在的城市?;厝ヒ院笳麄€人都癱了,直接倒在床上呼呼大睡,可能是當時被錄取的心情太激動太開心了,以至于整個人都很亢奮,還有就是很年輕,身體素質也是好的,站了12個小時一宿,現在這一把老骨頭可是不行了。
后來,網上填報志愿,我看上面只有一個直博選項,沒有碩士,我更迷糊了,趕緊給研究生招生處打電話,才得知,我這是直博,直接讀到博士,本來我就有讀完碩士再讀博士的打算,就也沒多想,直接進行了填報。從此以后,我就在變為女博士的路上一去不復返,甚至都沒有回頭路。
不寫啦,馬上就要去上課啦,15點25分結課的最后兩節,下課就可以準備下班啦。今天心情不錯,可惜喝了同事送的菊花茶,口腔潰瘍依舊沒有好起來,痛兮兮。以上就是第2卷第2章的全部內容啦,2024年12月19日,15點18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