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余笑著跟上蒙蒙姐,與等候的然然匯合。
“嫂子,湘老師喜歡吃什么?”
因有人在場,盧余特用了老師這個稱呼。
蒙蒙姐指指然然,“這個,你問然然,湘琴常讓她帶飯。”
盧余有禮而笑,“然然老師?”
然然最喜歡人家稱她老師,“哦,上茶課時,琴姐只吃口味清淡的……”
這些,盧余是知道的。這么問,只為緩和氣氛。
半個小時后,盧余拎著打包好的飯菜,興沖沖,心慌慌,來到了茶課教室外。
拿出手機,給湘琴發微信。
鱸魚:[湘老師好,學生盧余前來報到!]
過了一分鐘,湘琴回。
小兔子:[好。你什么時候有空?可以提前約課。]
鱸魚:[現在就有空。]
小兔子:[是今天下午嗎?]
鱸魚:[就現在。]
有輕輕的腳步聲傳來。
盧余屏住了呼吸,靜聽里面的動靜。
他就是知道,來的是湘琴,心跳得更快了些。
不過數十秒,好像變得格外漫長。
“你怎么來了?”湘琴的聲音,夾雜著驚喜。
盧余提了提打包盒,微笑,“湘女士您好,您點的外賣到了,請簽收。”
湘琴先是一愣,隨即眉眼變得彎彎的,輕輕笑起來,“謝謝,辛苦了!”
話落,就要接過打包盒。
盧余一側身,打包盒仍穩穩地在他手上,“湘老師,你好。我是學員盧余,很樂意為您服務。”
湘琴笑聲大了些,“怎么,還cosplay上癮了!進來吧。”
湘琴走在前面,一臉的笑意。
盧余亦步亦趨,懸著的心,可算落了地。
“你怎么知道我還沒吃飯?碰到蒙蒙姐她們了?”湘琴邊走邊說。
“湘老師不愧是老師,一猜就中!那麻煩湘老師再猜猜,我帶了什么好吃的?”
湘琴回頭,嫣然一笑,“我又不是猴子,哪有隔空猜物的本領!”
盧余想起昨晚,嘴角微微上揚起來,“也對,不是猴子,是小兔子。”
提起小兔子,湘琴的心好像被輕輕撓了一下。
“我是小兔子,你就是老狐貍,狡猾。”湘琴反唇相譏。
“我狡猾?這話怎么說的?”盧余真誠地笑。
湘琴無法忽略他的笑,“我問你,為什么讓你大嫂替你報名?還填那么詳細的報名表?而且,那報名表根本不是校區樣本,分明是某個狐貍特制的……”
盧余被這話堵住了,“抱歉,以后不會了。”
湘琴橫眉瞧他。
盧余只得實話實說,“我這不是怕被你拒收嘛。你想啊,我舔著臉來,你用滾燙的茶水,把我潑出去。那,我不就糗大了。”
湘琴嗔怪,“你哪來的那么多彎彎繞?”
盧余見她似嗔實嬌,膽子也大了些,“兵法云,虛則實之,實則虛之。”
好家伙,兵法都用上了。
湘琴終忍不住,抿嘴一笑,“先說好,下午還有課,我不能吃重口味的。羊蝎子、小雞燉蘑菇,都不行。”
瞧見湘琴笑得甜,盧余心里像食了蜜般,不禁怔了怔,才緩緩又溫聲,“知道。”
湘琴帶盧余去了工作間,以防在茶課教室吃東西,熏染了環境。對此,她有著近乎偏執的堅持。
兩人坐定,直角席位。不遠不近,卻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盧余將食盒一一打開。一水的清淡素餐,有西紅柿炒雞蛋、素炒西葫蘆、紫菜湯……
“這么多,我也吃不完啊。”
“我也沒吃呢。不知湘老師,可準學生一起?”
“好吧,看你殷勤的份上,本老師準了。”
湘琴說這話的時候,感覺自己不是老師,而是皇后,哦,不,是太后。
一個字,爽!
兩個字,舒心!
盧余掰開一次性筷子,交叉著去了毛刺,遞給湘琴。
湘琴正停留在心里爽的狀態,不小心碰到了盧余的手。
雖然只是一瞬間,卻激起了心底的漣漪,小小的,潤潤的,說不出的滋味。
盧余假裝不在意,卻暗暗遺憾,怎么那么快就分開了。
用餐的過程,兩人有說有笑的,就像朋友般。
只有盧余自己知道,他的一雙眼睛,總是不安分地瞥向湘琴的手,又細長,又白皙。
手如柔荑,膚如凝脂。
盧余腦海里,突然冒出這兩句,卻不敢說出來。想著想著,他本就柔和的面龐,變得更柔和了。
湘琴也曾瞥見,覺得這樣,也挺好。
飯罷,湘琴感慨,“好是好,就是太清淡了。”
盧余見機顯擺,“等湘老師空了,學生盧余給您做大餐。”
想起昨天蒙蒙姐家的豐盛,湘琴點頭笑,“這個我信,以后,再說吧。”
盧余情不自禁地湊近些,“是真的,我的廚藝好著呢。”
“哦。”湘琴挪離得遠些,“填飽了肚子,你有什么打算?”
盧余明白,這是要趕客的意思。
他雖然舍不得走,卻也知道分寸與距離的重要。
欲速則不達,心急吃不了小兔子。
吃,都想哪去了?
盧余覺得自己真是不該,怎么一見到她,就……
“湘老師要累的話,可以去休息。”
盧余決定見好就收。
“也好。”
湘琴起身,幫盧余收拾好打包殘盒,就要送他離開校區。
“不用送,我自己走就行。”
“也好。你什么時候空了,可以提前預約上課時間。”
湘琴突然想起這事。
其實,在他來送飯前,她正猶豫著要不要給他發信息。
問他上課時間。
“我下午有空,可以嗎?”
盧余又想得寸進尺了,以合理的理由。
“當然可以,正好有一個空位。”湘琴得體地笑,恢復職業本分。
“那,我可以先參觀下茶課教室嗎?”盧余試探。
“當然可以,你的權力。”湘琴又笑,得體的笑。
“不如這樣,我帶你去看看,順便給你介紹一下。”
湘琴對他,總算與普通學員有了些微不同。
平時,參觀介紹的活,都是歸然然的。
茶課教室,盧余跟著湘琴,聽她娓娓道來,如數家珍。
“你很喜歡你的工作?”
“嗯,特別喜歡。我覺得我很幸運,興趣愛好與職業完美融合。你呢?”
“我?現在的工作,說不上喜歡,不過為討生活。”
湘琴想起他是斜杠青年,“你說的是二手房還是七兮?”
盧余微不可聞的嘆息,“都是吧。”
“如果讓你重新選,你會做什么?”湘琴忽起了好奇心。
盧余默了默,才說:“廚師吧。”
話題暫停。湘琴覺得沒有深挖的必要,最起碼,現在沒有。
她指著一字擺開的茶荷,淡淡地笑著,“這些是干茶,你猜猜看?”
“這是普洱,這是龍井,這是碧螺春。”盧余只認識這些。
“不錯嘛,至少不是零基礎。”湘琴笑著繼續走。
盧余跟在身后,彎身拿起一個茶荷,想要摸摸干茶。
湘琴突然回頭,神情一下子變得很嚴肅,“不可以!手摸,鼻聞,會影響茶的滋味!”
盧余覺得自己像犯了錯的小學生,慌張之下,放也不是,拿也不是。
湘琴忽而促狹地笑了,“逗你的!這些是樣品,就是供學員識用的。你可以摸,也可以聞。”
“好啊,湘老師騙人啦!”盧余也起了小孩子心性,假裝揚聲。
忽然的說笑,盧余暫忘了職業問題的不快。
湘琴的目的達到,心中隱隱的歡喜。
“這些都是茶器,你可以隨便看,只要輕拿輕放就行。”
盧余拿起一個紅釉杯,“這個很好看,有名字嗎?”
他聽說,很多杯子都有名字的。
“當然,這叫馬蹄杯。不過,我更喜歡這個,斗笠杯,天青色的,很雅致。”
“我以為你喜歡紅色。”盧余的判斷源于這幾天湘琴穿的服飾顏色。
湘琴手執斗笠杯,笑著解釋:“衣服,我喜歡各種紅。鮮花,我喜歡各種白。杯子,我最喜歡這種天青色。慧慧說,我這叫博愛。”
盧余搖頭,“你這不叫博愛,而是專一。”
湘琴覺得他說到了自己的心坎上,“為什么?”
“每種顏色,對應每種物件。如果是人,你應該也只喜歡一種顏色的人。”
湘琴覺得好笑,什么跟什么嘛。
盧余被笑得直撓頭皮,“不好意思,學生胡說八道了。”
下午課快到了,陸續有學員來。
湘琴和盧余停止了閑聊,各自坐在了合適的位置,專心候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