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慧覆上郝戈的手，溫柔如水地點點頭，可一對上湘琴的眼眸，就又猶豫著不知該怎么開口。

湘琴也早將一切看進眼底，以自己對慧慧的了解，知道她正處于兩難的抉擇中。

但兩難也不過是一瞬間的事，慧慧終究拗不過郝戈，情感的天平正一點點朝他那邊傾斜。

湘琴當然看得出來，與其這樣，不如主動打破僵局。

“還有話？”湘琴的臉上露出一抹笑，似乎沒有絲毫的不快。

慧慧知道這不過是湘琴的保護色，心底的愧疚再次一點點增加，可看著郝戈憂郁又渴盼的眼神，終于有了取舍。

“湘琴，我打算搬走了。”

話終于說了出來，慧慧長出一口氣。另兩人也是。

郝戈眼里閃著滿足的光，那個樣子，像小孩子吃到了渴盼已久的糖果。

湘琴本來已做好心理準備，無論慧慧說什么，都不會感到意外。

唯獨沒有想到，慧慧竟然提出要搬走，只是為了她親愛的郝戈。

一時間，湘琴明顯愣住了。

她跟慧慧合租四年，在這人生地不熟的城市，成為了彼此的親人。

一起努力，一起歡笑，一起向好。

她們曾說好，未嫁前，要一直一起住下去的。除非嫁人，有了溫暖的足以讓彼此放心的新家。

“湘琴，抱歉。”

慧慧離開郝戈的手背，想要抱抱湘琴，為自己的食言。

湘琴倔強地錯過身去，勉強地笑著，“你，要嫁他了嗎？”

他，當然是郝戈。

慧慧黯然地收回手去，又黯然地看了一眼郝戈，第一次，沒了笑容。

郝戈的眼底，又涌起一層憂郁不安的情緒。

他的嘴張了幾張，想要實話實說，娶慧慧，還不到時候。

最起碼，他近五年的人生規劃里，還沒有結婚這個打算。

關于這一點，他曾多次跟慧慧講明。

慧慧知道郝戈想說什么，苦笑著搖頭，示意他不要說。

郝戈艱難地吞下已到嘴邊的話。

湘琴不忍慧慧為難，故作輕松，“房子找好了嗎？”

既然沒理由阻止，也根本阻止不了。不如，灑脫一點。這樣慧慧會好受一點。

慧慧也勉力笑著，“嗯，找好了。”

“哪天搬走？提前告訴我。”

湘琴想笑著說，可怎么也笑不出來。只是默默拿起包，準備起身離開。

慧慧沒有動，郝戈靜靜地陪著。

“郝戈要做畢業論文，需要一個安靜的環境。”慧慧說明搬走的緣由。

湘琴默默放下包，等慧慧說完。

慧慧反而什么也不說了，只是微紅著眼眶，望著湘琴。

有些話她實在說不出口。

郝戈平時住學校宿舍。他倆每次約會，都是住學校附近的賓館。

費用，自然都是慧慧出的。郝戈還在讀書，沒有收入。

郝戈隔三差五地送她花。

其實每次送的花，都是她拉著郝戈去，自己花錢買的，包括99朵玫瑰。

這些私密的事情，慧慧從來沒有告訴過湘琴，也從來不打算告訴湘琴。

那天，湘琴要她轉2000塊江湖救急。

她剛租好房子，手頭正緊，只好提前預支了信用卡。

當天晚上，湘琴還她錢的時候，她毫不推辭地收了。

這些，慧慧也打算爛在肚子里。大城市打拼，誰都不容易。

“哦，這樣啊。”湘琴算是認可了慧慧搬出去的理由。

“嗯，我需要她。”郝戈心急地補充，好似生怕被湘琴拒絕。

湘琴唯有祝福，“嗯。你倆要好好的。”

“琴，謝謝你。”慧慧動情地說著，越過郝戈，抱住了湘琴。

湘琴笑，聲音卻是澀澀的，“干嘛呀，又不是見不著了。”

慧慧的眼淚，終于奪眶而出，“對哦，我們還可以在校區見。”

“不止校區，想我了，還可以回家。我們一醉方休。”湘琴輕松地說。

“好，一醉方休。不過，你還是盡快找新的合租伙伴。”慧慧天生操心命。

這確實是亟待解決的。

燕城房租太高，湘琴一個人租不起的。

“放心。”湘琴釋然地笑了。

她知道慧慧戀愛腦。事已至此，勸怕是沒用的。但愿，慧慧幸福。

也許，衡量幸福的標準并不唯一。如人飲水，冷暖自知罷了。

慧慧要搬走的那天，郝戈本來說好要來的。

結果臨了，他又說得去見導師，來不了了。

慧慧讓他先去忙，不用操心搬家的事。

看著她任勞任怨、毫無怨言的樣子，湘琴心里很不爽，卻也不好多說什么。

那天正好是周三，湘琴本來有一整天的課，就臨時跟蒙蒙姐請了假，把課挪到了周四。

說也奇怪，兩人平常住著，老覺得少件東西似的。

誰知一收拾起來，僅慧慧的私人物件，拉拉雜雜地，竟然就有很多。

她們一大早起來收拾，中午開始將一箱箱打包好的東西，往樓下搬。

等全部搬完，已是下午兩點多了。

慧慧提前一天，定了輛搬家公司的車，說好兩點半來。

快到點的時候，司機師傅突然來了電話，說車壞在了道上，實在來不了了，抱歉得很。

慧慧掛斷電話，看著一箱箱的東西犯愁。

湘琴幫忙想辦法，結果聯系了好幾家搬家公司，都說沒有空車，來不了。

正在一籌莫展之際，盧余開著車來了。

他跟湘琴，已經一周沒見了。偶爾的微信交流，也不過寥寥數語。

湘琴見盧余走下車，沐著午后的冬陽，好像身上披著光，暖暖的。

他笑著向她走來，自動忽略同樣驚訝的慧慧。

“你怎么來了？”

湘琴的聲音微微顫抖，不知是凍的，還是因為激動。

盧余露出和暖的笑容，又帶著不經意的調侃，“你是不是只會說這句話？”

湘琴想起來了。上周，盧余cosplay外賣小哥，她就是說的這句話。

那天是因為驚喜。現在除了驚喜，還有感動，或許還有一絲絲的心動。

“我本來興沖沖地來上茶課，誰知你請假了。一打聽，才知道你要幫曾老師搬家。我正好沒事，就想著過來看看，能不能幫上忙。”盧余說的很干脆，也很清楚。

湘琴笑了，不信他沒收到調課通知。

“你跟然然打聽的？”

盧余說“是”，又問，“要不要幫忙？”

湘琴見他心誠，沒理由拒絕，更何況，她們確實需要幫忙。

“那，就謝謝了。”

“有事，弟子服其勞。學生，樂在其中。”盧余又開始賣弄。

湘琴發現，盧余情緒波動時，特別愛賣弄。

怎么說呢？有點像要開屏的公孔雀。

怎么想起這個了，湘琴紅了臉而不自知。

盧余瞧見了，心一陣悸動。

慧慧酸酸地說：“我怎么就沒有這么懂事的弟子呢？”

盧余聽到慧慧的打趣，只是呵呵笑過，就轉身去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