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盧余微信囑咐湘琴：下班后，按時吃飯。
湘琴還當真細細琢磨起來，羊蝎子、小雞燉蘑菇、清蒸鱸魚、紅燒鱸魚……
這些都是大菜，不適合一人獨享。湘琴恍然驚覺，怎么這些吃食都跟盧余有關？難道說，才幾頓飯，他就把自己的嘴養叼了？
不會，不會，我不挑食，我不挑食。
湘琴又是搖頭，又是喃喃自語，還自殘地拍打著自己的雙頰。
然然已整理好教室，準備下班回家，發現湘琴還在工作間發呆。
“琴姐，還不走？”
湘琴緩過神來，笑著應，“這就走。”
這時，電話來了。湘琴接聽，笑容滿面，“母上大人，什么事？又想我了？”
“琴啊，別忘了今晚七點的相親！”老媽笑著殷勤叮嚀。
今晚七點？糟糕，湘琴還真是忘了個一干二凈。
老媽提高的嗓門，“你不會真忘了吧？聽你劉姨說，那小伙不錯……”
湘琴耐心聽老媽好一陣吧啦吧啦。
老媽口里的劉姨，是他們家表到八百里外的親戚，為她安排了好幾回不靠譜的相親。
“老媽，我真不急。我可不可以……”湘琴想拒絕。
還沒等湘琴說完，老媽那邊已經吼吼上了。
“你要敢不去，你信不信，我跟你斷絕母女關系！”老媽又來這一招。
湘琴只得應下，以平老媽一時怒氣。
“時間，地點……”湘琴苦笑。
老媽立馬從怒濤洶涌到風平浪靜，“聽好了……記住，別遲到。”
湘琴掛了電話，開始琢磨怎么攪了這次相親。
以前有慧慧，能出稀奇古怪的各種招。這回她不能再叫慧慧，只有兵行險招。
七點過十分，湘琴才裝扮一新，姍姍來遲。
這家西餐廳名字有點熟？
湘琴想起來了，就是慧慧好一陣顯擺，郝戈請她吃過的，貴得嚇死人的西餐廳。
對著玻璃墻，湘琴重新檢查了一遍新造型：發紅毛燥的劣質假發，艷妝濃抹的臉，發黑的嘴唇，洗得褪色的薄羽絨，起球的毛衫……
這造型？湘琴自己都嚇了一跳，就不信攪不黃這次相親。
湘琴走進店里，眼見幽昧的燈光，耳聽旖旎的輕音樂，感受寧謐的就餐環境，突然良心發現，她這樣打扮，是不是有點過了。
“您好，女士。請問有預定嗎？”服務員得體笑問。
“我找人，姓楊。”
服務員微笑問訊，“你是湘女士？”
湘琴點了點頭。
服務員微笑頷首，“楊先生已經到了，請跟我來。”
七拐八拐，服務員停下，湘琴也停下。
右手邊，是西裝革履的相親對象，略顯油膩。
“湘女士到了。”服務員說。
楊先生頭也沒抬，揚手給了服務員現金小費，示意他可以下去了。
服務員接過小費，微笑著離開了。
楊先生繼續切牛排，似乎沒有起身的打算，也沒有看湘琴一眼。
“湘琴是吧，坐吧。他家的牛排很好吃，你也嘗嘗。”
楊先生沒有抬頭，邀請的話，像是對湘琴的一種施舍。
湘琴偏不想就這么坐下，挑釁道：“楊先生，我們是在相親吧？您就不打算看我一眼嗎？”
楊先生這才緩緩抬頭，上下打量一回湘琴，露出不屑的笑容。
傲慢，無禮！
湘琴覺得自己像貨物，心里很不爽，真想將牛排扣到他頭上。
“坐下吧，我很忙，吃完說完就走。”楊先生叉起牛排，自顧吃起來。
湘琴壓下內心的不滿，直接用手拿起整塊的牛排，咬了一大口，又扔在了盤子里，差點砸到邊上的刀叉。
楊先生只是冷哼一聲，好像是用鼻子發出的。
吃完牛排，楊先生開始自說自話。速度很快，根本沒有湘琴插嘴的機會。
“你的打扮很low。不過，沒關系，我會找人幫你設計新形象。
“你遲到了10分零38秒，以后我們在一起了，你不可以遲到一秒鐘。不過，你放心，我會安排人專門提醒你。
“你的儀態很差，連吃牛排都不會，以后我們結婚了，你要做高貴典雅的夫人，讓人挑不出哪怕一絲一毫的毛病。不過，你大可放心，我會請人專門糾正你所有的禮儀。
“當然，你也不是一無是處。你年輕，身材不錯，臉蛋也湊合。聽說你泡得一手好茶，以后宴請賓客，你可充當門面。
“哦，對了，我們要簽一份婚前協議。
“放心，我不會虧待你，只要兩年內，你能幫我生個兒子，我會懇請我家老爺子，送你一套80平的兩居室。
“好了，先就這些吧，等我想到了再補充。”
楊先生自信湘琴不會拒絕他，悠然地喝起蘑菇湯。
湘琴手持刀叉，戳得盤子嚓嚓作響。這姓楊的，到底是哪里出來的奇葩？
“你這樣很不禮貌，刀叉也不是這樣用的。”楊先生更不屑起來，“我娶你，是你的福氣。”
湘琴終于忍無可忍，端起面前的奶油蘑菇湯，倒在了姓楊的頭上。
“福氣？誰愛要誰要！”湘琴怒中帶笑。
楊先生狼狽不堪，失控叫著“來人”！
邊上的客人，開始竊竊私語。離得近的，開始說，這男人活該。
湘琴痛快地笑，“不用來人，我自己走。有一句話告訴仁兄，你這樣，會單身一輩子的。就算結了婚，也遲早會離的。走了，不送，好好享受。”
“不可理喻，瘋子！”楊先生歇斯底里，引得一陣哄堂大笑。
湘琴拽下假發，在眾目睽睽下，灑脫地走了出去。
離開西餐廳，湘琴只覺痛快，對著繁華的街道，大笑起來。
等車的時候，老媽的電話就來了。
“聽你劉姨說，你澆了人家小楊一頭蘑菇湯？你到底想干什么？”
果不出所料，老媽再次發飆了。
等老媽發泄夠了，湘琴才如實描繪了一番楊先生。
“哦，是這樣啊，那他活該。你劉姨也真是的，介紹的是什么人啊。”
“就是。老媽，能不能商量個事？以后，就別……”
“別想。我會繼續托人的，你自己也上點心。春節前還找不到男朋友，你就不用回來過年了。”
湘琴無法再多說，那邊已經掛斷了。
對著冷冷的街角，湘琴這才感到好餓。剛剛只吃了一口牛排，就被姓楊的堵得沒胃口。
湘琴揉著空空如也的胃，欣喜地發現道邊正有一家拉面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