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者招待會結束。
湘琴關了電視,胡亂地躺在沙發上,一副慵懶模樣。
一場鬧劇,總算澄清了。
湘琴心寬了,又琢磨著要不要跟歐陽道聲謝呢?
念頭一起,拿起手機翻看,才意識到刪了歐陽的聯系方式。
湘琴笑著,也就只好作罷了。
這時,老媽打來了視頻。
湘琴一時大意,忘了身處之地,也就沒想著要躲藏,就躺著隨手接了。
視頻那頭,老媽不知哪來那么大的勁頭,啰里啰唆的。
無非問她人生大事有沒有進展,元旦準備跟誰過,春節的票買了沒……
總之,拉拉雜雜的,也無甚要緊事。
湘琴覺得,氣氛融洽,一切靜好。
她隨著老媽的話頭,只胡亂地應著,興致說不上高,也說不上低。
老媽突然“哎喲”的一聲驚叫,喜盈盈的問她。
[琴,說實話,是不是偷偷交上男朋友了?]
這一驚一乍的!
湘琴想要好好躺著都不能夠了。
聽老媽一咋呼,心里是又虛又吃驚的,人也騰地一下子坐了起來。
身子底下沙發軟得很,差點讓她騰個坑出來,又趁勢彈得老高。
胖了?
湘琴閃過一絲愧疚,對著笑出花的老媽的臉,趕忙拍了拍受驚嚇的小心臟。
解釋還是要的,只是這措辭有點磕巴。磕巴一詞,跟盧余學的。
[老媽,這……這話怎么說的?要……要真有,我,還不敲鑼打鼓,一路鞭炮,顛……顛回家?]
湘琴緊張而不自知,假裝一臉懵逼與無辜,仍死鴨子嘴硬地強撐。
老媽倒識破似的一陣笑,笑得嘴都快裂到后耳根了,連她說話的聲音,也因興奮加大了分貝。
[那你說說,身后掛的男生衣服,就那件,到底是怎么回事?]
湘琴回頭看身后,竟大吃一驚,心慌慌得不行不行的。
臭鱸魚,內褲也好亂掛的?
老媽繼續說:[你可別告訴我,是你穿的?你猜我信不信?]
湘琴無言以對。
老爸本來在喝茶,聽到老婆大人的話,也忙過來湊熱鬧。
[我看看,我看看,哪兒呢?]
老媽老爸一陣交頭接耳,充滿了喜感,就差拿大喇嘛四處宣揚了。
湘琴直撓頭,怎么就不知道回房接視頻呢?
老爸看到盧余的衣服,起先還驚喜著,然后意識到不對,臉色變得很難看,嘴里嘟嘟囔囔。
[哪家的臭小子?這么明目張膽,也不說跟長輩報備一下。等將來他進門,看我不打折他的腿!]
[閨女啊,聽老爸說哈,交男朋友可以,不過要懂得保護好自己,不能隨便讓人占了便宜。]
老媽一旁幫腔:[你爸說的對!]
湘琴插不進話去。
老爸說:[琴啊,快說說看,那臭小子姓甚名誰?]
湘琴皮笑肉不笑,[還姓甚名誰,父親大人,戲聽多了吧?]
老媽說:[少岔開話頭,快說說看。]
湘琴只得挑揀著解釋:[那個,那個慧慧不是搬走了嘛,又來了個新租戶,衣衣服就是他的。]
老爸嘆口氣,[唉,又多想了。]
老媽擰了老爸一耳朵,呵呵地笑個不住。
[新租戶,好,新租戶。那,好好相處啊。我跟你爸還有事,掛了啊。]
不等老爸再表達一下女大留成愁的復雜心情,老媽果斷地掛斷了視頻。
湘琴無奈搖頭。唉,到底是不是親媽?
盧余回來,見湘琴直愣愣坐在沙發上,正拿著手機發呆。
“你在做什么?茶修?”盧余好笑地問。
湘琴這才回過神來,見他大包小包的,忙下沙發,迎過來,要接盧余手中的購物袋。
盧余閃過一邊,心情不錯地輕笑,“不用。”
湘琴也就不再堅持,忘了剛才的小插曲,笑著縮回手去。
“那個,我剛看了記者招待會,緋聞澄清了?!?/p>
盧余笑著說,知道了。
回來的路上,他已聽老雷說了。
老雷一個勁自夸,說自己眼光好,連新招的實習記者都這么給力,記者招待會上好好地出了一回風頭。
經過盤問,盧余才知道,那個實習記者竟然是小雪,免不了對老雷一陣罵,連帶著派自己堂弟小慶的氣,一齊出了。
“老子這是在幫你,別狗咬呂洞賓了。”
聽老雷說“狗”,盧余摸了摸手上的牙印兒,又想起湘琴咬她的情形,忍不住笑了,也就懶得再跟老雷計較。
老雷話題一轉,“你跟湘老師,晚上吃什么?”
江上漁者今日檢修,老雷正發愁吃飯問題。
盧余沒多想,隨口答:“餃子。”
老雷說什么也要蹭頓餃子吃。
“這個,我得回去問我家湘琴?!北R余顯擺。
老雷爆了句粗口,“就你有!改日我也去咱網站找一個?!?/p>
盧余噎他,“好像沒找過似的?!?/p>
老雷恨不得隔著屏幕揍盧余。當然,當著面不敢,因為打不過。
湘琴聽盧余說老雷想來,哪有不允的。
“人多了熱鬧,正好吃餃子。不如,也叫大嫂來吧?”
湘琴惦記孤單的大嫂。
本來還想叫慧慧,可轉念一琢磨,她跟郝戈剛和好,也就不便隨便打擾了。
再說了,郝哥那個性子,來了,也是掃興得很。
盧余笑著夸湘琴,“你怎么這么好呢?”
湘琴跟著得意地笑了,“那是。你少溜須我。”
溜須一詞,也是跟盧余學的。
盧余說著好,很快換好了家居服,說話就要進廚房忙活。
湘琴想起盧余掛在陽臺上的衣服,臉臊得難受,叫住了盧余。
“你先去收一下衣服,掛得亂七八糟的。客人來了,讓人笑話。”
盧余不覺有它,隨口說:“你去幫我收吧?!?/p>
幫他收?以前從未有過。
湘琴羞赧著,一下子鉆進了廚房,語帶嬌嗔,丟給盧余一句話。
“那就亂著吧?!?/p>
盧余回頭一看,終于明白湘琴惱羞的原因了,聽話地先去收衣服,回到廚房,見湘琴正在扒拉裝菜的可降解袋子。
“你找什么?”
湘琴頭也沒抬,繼續扒拉,“找香芹啊。”
盧余頗有意味地說:“今晚不吃這個,吃韭菜牛肉餡的。”
湘琴歪頭問他:“不是說好了,要吃香芹牛肉餡的,怎么臨時變卦了?”
盧余沉默片刻,才笑著說:“你自己想想,香芹怎么能隨便讓別人吃?”
湘琴,香芹。
盧余,鱸魚。
湘琴恍然,紅著臉“嗐”了一聲。
“香芹、鱸魚,都是尋常的東西。你不讓吃,所有人就都不吃了?”
“理是這么個理,最起碼,我的地盤,除了你我,就是不能吃?!北R余說的截然。
湘琴笑他矯情,又覺得窩心。
她說要吃香芹牛肉餡餃子時,也確實存了幽微的心思。
憑這個,盧余還真算得上是知心人了。
倆人正忙活,老雷跟大嫂是一起來了,手里都帶著食材。
湘琴跟盧余趕忙過來,接過食材,請客人快進來。
老雷跟大嫂都是第一次來,自然少不了一陣夸贊,夸得盧余跟湘琴那叫一個高興。
大嫂嘴尤甜,先說收拾得干凈,又說物件擺放合理,后說有家的味道,最后夸湘琴的茶。
“大嫂過譽了。”湘琴說,臉帶不易察覺的驕矜之色。
大嫂擎起一只茶杯把玩,聽湘琴叫她大嫂,臉色變了變。
“我不是說過要叫我楠姐嗎?怎么又忘了?得罰你送我一餅好茶?!?/p>
大嫂雖然笑著,話卻說的真,意思表達的也真。
盧余想護著,見湘琴不以為意,就緘了口。
他聽大哥說,自從回老家,大嫂,哦,不,楠姐,已經不怎么理他了。
有一回,倆人好容易視回頻。話沒說幾句,楠姐就提了分手。
大哥郁悶地跟盧余抱怨,聽音,也是半真半假的。
這些話,盧余不好背后嚼給湘琴聽。
湘琴眉眼彎彎,叫了聲“楠姐”,大方拉開儲茶柜。
“行啊,這些茶,楠姐隨便挑。”
楠姐一一巡去,艱難地做著選擇。
“太多了,看得人眼暈?!?/p>
湘琴笑而不語。
選來選去,楠姐指著一罐千年野生古樹紅,朗笑。
“就要這個。”
茶課時,楠姐問過湘琴,體寒適合什么茶?
湘琴曾推薦過這款茶,校區也有足夠的存貨。這會聽楠姐要,忙不迭地幫她取了下來。
楠姐接過,笑著說:“破費了。”
湘琴很高興,“好茶得人吃,才有意義。老雷,你也選一款?”
老雷擺手,“我不懂茶,給我也是糟蹋。湘老師要不介意,得空給我泡一壺就行?!?/p>
盧余狠拍了一下老雷的肩頭,“美的你?!?/p>
老雷差點沒站穩,“湘老師,行不行?給個痛快話?!?/p>
湘琴笑了,“行啊?!?/p>
老雷挑眉,跟盧余嘚瑟。
主客都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