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余幾乎一夜無眠,無奈地感受著煎熬的幸福。
天色漸亮。
湘琴一覺睡到了自然醒,發現身側早沒了盧余的身影。伸手一摸,被褥已沒了溫度。
一門之隔,有輕微的動作,也不知在忙些什么。
“盧余!”湘琴喚。
盧余剛剛沐完浴,打開冰箱,擰開一瓶冰水,一口氣灌下去。聽湘琴喚的時候,正手拿一條絳紅色毛巾,擦著濕嗒嗒的頭發。
“在呢。”盧余應一聲,笑著推門進來。
湘琴側身躺著,一副將起未起的樣子。支起一臂,慵懶地撐著頭,瞧著清清爽爽走進來的盧余,只覺心情愉悅得緊。
“剛醒,就這么離不開我?”
盧余沒正形,走過來,沒有停止擦頭發的動作。
靠近。湘琴深吸一鼻,聞到了很好聞的沐浴香味。
“起這么早?”她輕輕笑問,瀲滟的眸光,愈發肆無忌憚。
盧余歪坐過來,低頭瞧著湘琴,很快受不住,慌忙移開眼去。
落荒而逃,借機去拉窗簾。
玻璃窗外,正細雨綿綿,無私地滋潤著世間萬物。
湘琴這才聽到雨聲,喜問:“下雨了?“
盧余回頭,笑說:“嗯,都下了大半宿了。要不要過來看?”
“要!”湘琴跳下床,光著腳,歡歡喜喜過來。
盧余無奈提醒:“穿鞋!”
湘琴慌忙跑回,穿好拖鞋,再跑過來。
她喜歡雨,尤愛綿綿密密如花針般的早春雨。雨一落,茶樹就能長得好。不多久,就會又有各類好茶喝。只是,不知道今年要去的茶山,也正這般細雨綿綿嗎?
倆人臨窗而立,默默賞雨,歲月靜好。漫天的雨絲,將天地裝扮得如煙似霧,美不勝收。
盧余的頭發已擦得七八分干,隨意將毛巾搭在脖肩,伸手攬住了湘琴的腰肢。
湘琴輕輕一笑,微微抬頭,又是癡癡地望,“好重的黑眼圈?”
伸手,要撫摸,帶著憐惜。
盧余笑說:“嗯,一夜沒睡。”
湘琴心疼問:“有心事?”
盧余差點脫口而出,還不是因為你,心火難滅,欲望難平。
可終究怕唐突了她,暗暗壓下心底的旖旎,什么也沒說。
“工作的事?擔心挨章老爺子罵?怕我挨欺負?還是……”
湘琴胡亂猜著,見盧余不言不語的,還雀躍著以為猜中了,琢磨著該怎么安慰他才好。
盧余受不住湘琴的目光,更受不住她撫摸的手,一把扯過搭著的毛巾,朝她頭上輕輕一拋。
不偏不倚,蓋中了湘琴微紅的臉,紅潤的唇,以及迷人的鎖骨。
湘琴猛不防他會來這么一出,一時呆住,忘了揭去,一動也不能動。
只記得喃喃抱怨:“干嘛呀!不想說就不說,虧我還想怎么安慰你。”
抱怨之后,恢復了理智,伸手就要扯下來。
這抱怨,在盧余聽來,帶著嬌嗔,勾得人心思更是旖旎。
“別動,我來。”
盧余喑啞著聲,忙抓住她的手,不自覺喉結滾了滾。
湘琴停住。眼前一片朦朧,卻放大了聽覺。
她覺得盧余的話就像戴著小鉤子,鉤得人心里癢癢的。
耳畔,一聲幽幽的嘆息。
盧余覺得自己的自制力越來越差了。
涼水澡剛壓下去的燥熱,一下子又升騰起來。
幾個深呼吸,心緒好容易平靜了些。
盧余靠得更緊些,一點點揭開,一點點露出她的下巴、嘴唇、鼻子臉頰、迷蒙的雙眸。
“像不像新郎,幫新娘,揭開紅蓋頭?”
毛巾恰是絳紅,很喜慶。
湘琴雙目圓睜,嗔笑他的不正經,“不要臉,就會過嘴癮!”
盧余忙捂住她的眼,“你說要安慰我,想怎么安慰?”
又是輕輕的,不太正經的笑。欲望的目光,在她的臉上流連,貪婪又毫不掩飾。
湘琴受不住,心中悸動得厲害,鬼使神差,竟踮起腳尖,吻了吻他的臉頰,又落在他的唇上。
幾乎本能。
蜻蜓點水,一觸即離,借口閃過腦際,“就這么安慰。”
盧余呵呵笑出聲,又要湊過來。
湘琴扭過頭去,推他:“你出去,我要洗漱了。”
盧余無奈搖頭笑,指腹撫過被她吻過的地方,“好,我走。對了,早餐想吃什么?”
湘琴笑說:“隨便。”
他做的樣樣都好吃,就算隨便,也是極好的滋味享受。
她忘了說,只要不是粥就行。
“好,我這就去做隨便。”
盧余朝門口走去,臨關門的剎那,回頭,笑得一臉春風。
“剛剛,你的安慰,我很喜歡。”
“哦。”
湘琴含羞躲進了洗漱間,想起剛剛的孟浪,再看鏡中的自己,臉色微紅,如擦了薄薄一層胭脂。
她聯想起杏花煙雨的江南,想起燦若云霞的灼灼桃花。春雨綿綿日,真是個適合戀愛的季節。心思萌動,無法克制,不想克制。
她拍拍臉頰,用涼水沖洗。磨磨蹭蹭,精細雕刻,足足花了一個多小時。
湘琴審視著鏡中的自己,妝容精致,卻又如同天然。淺笑盈盈,緩緩走出房間。
已是粥香滿屋,煎蛋飄香。
湘琴倚廚房門框,吞咽口水,大贊一聲:“好香!”
盧余微笑回頭,微怔了怔,又專注在鍋里,寵溺笑說:“去餐桌那兒,乖乖坐著,一會兒就好。”
早餐很簡單,粥、煎蛋、外婆菜。
盧余盛了一小碗粥,放到湘琴面前,“嘗嘗看,我的手藝可有進步?”
近來,她幾乎每早都去粥店,每早都喝粥,蔬菜粥、魚片粥、海鮮粥……總之,各種各樣的粥。
湘琴轉動勺子,在粥碗里攪了攪,微微皺眉,可憐巴巴,“不想喝。”
盧余激將:“不是你說的隨便?”
湘琴哀嘆一聲,“好吧,自己說的,自己受。”
蒯了一勺,不情不愿,放入嘴中。微鎖的眉頭,漸漸舒展開來,隨即笑靨綻開。
風卷殘云,粥碗數秒成空。
遞過空碗,眼瞄粥鍋,嘻嘻笑,“還要。里面放了什么,這么香,這么好喝?”
盧余又幫她盛了放過去,“慢點吃,慢慢品。相信自己的舌頭。”
湘琴當然相信自己的舌頭,用足了品茶的工夫,卻仍然品不出。
唯余感嘆,隔行如隔山。
“一些草藥粉,還有猴頭菇丁,養胃的。”盧余不再逗她,笑著揭秘。
湘琴又嘗了一勺,“嗯,好吃。你家祖傳菜譜的食單?”
盧余點了點頭,“不過,根據你的口味,有所增減。對你來說,絕對獨一份。”
湘琴笑說:“真榮幸。”
早餐要結束的時候,湘琴總覺得盧余看過來的眼神怪怪的。
“怎么,我臉上有臟東西?”湘琴問。
盧余沒有收回眼神,溫柔地笑說:“沒有,我媳婦好看,忍不住多看幾眼。”
目的達到,湘琴暗喜。
“就會油嘴滑舌。”湘琴幫他夾了一筷子煎蛋,想要堵他的嘴。
盧余不再說話,眼神卻越發肆無忌憚,仿佛要把多日的思戀與分離,一下子全彌補個夠似的。
餐后,一起洗碗。
“你去茶山,得閑了,幫我找一味香草吧?”
“好。做什么用?”
“學定江山用。香草的圖片,我回驛城發給你。”
湘琴知他謹慎,不再多問,微笑著,一口應承下來。
又一起做了家務。
室內恍然一新。干凈又整齊,湘琴都不好意思下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