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飯前，大舅一家到了。大舅的獨子、盧余的表哥弘毅，僅比盧余大兩個月。倆人自小一起長大，好得像穿一條褲子的親兄弟。
去歲年底，弘毅表哥結婚請吃喜酒，盧余特意千里迢迢趕回林市，除奉上厚厚的紅包外，還高高興興地做了他的伴郎。
表嫂娉婷是個高挑的美人，人也很是活潑開朗。趁弘毅跟盧余去陽臺說話，就自來熟地跟湘琴閑聊起來。
興頭上，她還翻出手機里的照片給湘琴看。一張張幸福的畫面，隨著表嫂熱絡的解說，定格成永恒的瞬間。
湘琴很能共情，極有興致地欣賞著。
“湘琴，你們想辦什么樣的婚禮？”表嫂突然問。
湘琴倒不知怎么回答了，一時語塞。
“盧余！”表嫂揚著聲，叫陽臺上正跟丈夫邊抽煙邊聊天的盧余。
弘毅正端著煙火缸，跟盧余說新媒體工作的事，聽見媳婦熱情的一聲喚，趕忙摁滅了僅抽了半支的煙，示意盧余也這么做后，二人一起說笑著走回客廳。
湘琴就勢坐到對面去，把娉婷身邊的位置留給了表哥弘毅。
弘毅也不客氣，大大方方挨妻子坐下，攬住妻子的肩頭，還不忘給盧余使個眼色，暗示他也可這么做。
盧余笑著搖了搖頭。他怕身上的煙味熏著湘琴，只盡可能遠地站著。
“媳婦，叫盧余干啥？”
“我想問問，他們想辦什么樣的婚禮？好幫忙參謀參謀。”
弘毅抬頭，又低頭，看了一回盧余，又快速掃過湘琴，目光收回，落在妻子姣好的面龐上。
“那是他們的事，咱不瞎操那個閑心。”
盧余謝他解圍，果然是好兄弟。待他覺得身上煙味散了些，才在湘琴邊上坐了，但仍盡量保持遠些的距離。
可即便這樣，湘琴還是聞到了，幾不可見地略皺了皺眉頭，迅疾又恢復如常。
這細微的表情，盧余偏偏捕捉到了。他暗暗下了決心，戒煙。
“也不是不能說，就是還沒想好……”
按湘琴的主意，是不打算辦的。領了證，就算完成了結婚儀式。
盧余覺得太過草率，總想把最好的給湘琴，免得多年后回憶起來，留有遺憾。
眼下，她馬上要上節目，根本抽不出時間，去準備婚禮，完成繁復的儀式。
他不想再等，免得夜長夢多。身份不明，總有人惦記。先是歐陽昭，又是洛峰，再后保不齊還有。
她太美好，眼亮的人太多。他想據為己有，小心收藏，用盡一生，守護她的芬芳。
他又不能。
她不是他的私人財產，她是獨立綻放的花，應該把美展現出來，讓更多人去賞。
而他，只需珍藏屬于他的那一份。無論何時，只需她回頭，他就在身后，讓她有個肩膀可依靠。
名正言順很重要。
別的可緩緩圖之，扯證是當務之急，他要名符其實地站在她身后，告訴一些人，湘琴已名花有主。
晚飯依然很豐盛。家人們團聚一起，自是和樂融融，說不盡的話題。
湘琴幾乎插不上話，只默默陪坐著，連美味佳肴也無心品嘗了。
盧余多喝了幾杯，仍不忘關注湘琴的情緒。在餐桌的掩護下，他偷偷握住了她的手，希圖把力量傳給她，告訴她，我在呢。
晚宴結束，已經夜了。大家打著哈欠，心滿意足地各自睡去。
幾個小輩需去住酒店。老舅把一張房卡交給盧余，另一張給了弘毅。不言自明，盧余與湘琴一房睡，且這么明目張膽的。
盧余欣然接受。
湘琴面皮薄，辦入住的時候，當著表哥表嫂的面，堅持要再開一間房。
盧余只得照辦，好在房間就在隔壁，廢一間房就廢一間房吧，等過了明天，一切順理成章，她就不會這么害羞了。
湘琴躺在床上，想著一天的見聞，就像做了一場不真實的夢。
這么多親人，這么多親熱的話，這么多親切的事，一一在腦海中，像放電影般過著。
這里，就是盧余的故鄉，住著生他養他的人。這么一想，存于心頭的陌生與不適感覺，頓時變得美好起來。
手機響，是盧余打來的。
[要不要出去吃點東西？我看你晚上沒怎么吃。]
不提還好。他這一說，湘琴才感覺腹內空空了。
[好，吃什么？]
盧余賣關子，[跟我走，就行。十分鐘后，大廳見。]
湘琴準時到大廳，見盧余已經笑著等候了。
他自然地伸出手，等著湘琴遞上手來。兩手相牽，竟是久違的親切與悸動，還有那么點怕被發現的竊喜。
“表哥表嫂不一起嗎？”湘琴歪頭笑問。
“就咱倆。”盧余篤定回。
林市的夜很寧謐。夜風習習，路燈昏暗。
湘琴覺得舒爽，忍不住伸展雙臂，想要擁抱醉人的夜與醉人的風。
她的手被盧余輕輕一拉，整個人被拉進了他溫暖的懷抱中。
“干嘛？”湘琴想要掙扎。
盧余裹緊了她，“別動，沒人。我想你了，抱會兒，就一分鐘。”
湘琴不再動，任由他。
一分鐘后，他守信松開，十指緊扣著，走在醉人的北國夏夜中。
轉過兩個街角，他們停在一家粥店前。
“又是粥！”湘琴抱怨，語帶不滿，“其實，我想吃肉。”
盧余湊近，調笑低語，“吃我就行。”
湘琴甩開他的手，輕罵：“不要臉。”
盧余顧惜她的胃，幫她點了南瓜山藥小米粥，外加一份清爽小菜。
“你不吃嗎？不餓？”
盧余嚴肅地想了想，才緩緩輕語：“不敢說，怕你罵我。”
他還委屈上了。
“說說看，我保證不罵你。”
盧余正經調笑，“我又餓又饞。想吃……”
他故意長時間停頓。
湘琴入坑而不自知，“想吃什么？說呀。”
盧余笑笑，指沾茶水，在桌上寫了個字。
湘琴全神貫注看過去，在他寫了一半時，就猜了出來。
“呸，你越來越不要臉了！”
盧余仍一本正經，“你讓不讓？”
湘琴埋頭吃粥，腦子里卻是揮不去的少兒不宜的畫面。
想吃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