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晈踏著冰雪,悄悄地來到某個窗口,恰好是纖裊的房間。他將糊窗紙戳了一個洞,小心翼翼地看著里面。里面的一幕讓他驚呆:
【凌亂閨房滿地衣,旖旎艷香迷醉人。環抱連理枝,春睡日高起。妾似柔弱倚郎身,郎環妾身嘆別離。】
弘晈終于忍不住了,急促地敲著門。弘晳和纖裊醒了,纖裊聽見陌生的敲門聲暗叫一聲“完了”,弘晳倒不怎么急,聽見熟悉的敲門聲,穿上一件單薄的衣服就去開門。弘晈馬上沖進來,對著纖裊就是一巴掌:
“你這女人好不知廉恥!理親王好心收留你,你竟然勾引他!我把你送到和親王那里,看你怎么狡辯!你這女人,就是一個禍水!”
纖裊哪受過這樣的委屈?如今被捉奸在床,她忍不住哭了。弘晳也有些生氣了,也不顧身上只有單薄的衣服,一把拉開弘晈,抱住纖裊安慰。纖裊已經泣不成聲,無法為自己辯駁。弘晳撫摸著纖裊被扇紅的臉,感覺十分心疼。
“你先出去,我一會兒來找你。”弘晳淡淡看著弘晈。
弘晈雖然十分生氣,但是還是聽他的話暫時出去。終于,纖裊失聲痛哭。
“你別哭,我保證,他不會說出去的。”弘晳安慰。
“他是何人?我雖不認識他,但是他腰間有黃帶子,他是宗室,他要把我告到弘晝那里去!”纖裊終于忍不住羞恥之心,“我不如在這里一頭撞死算了!”
“別怕,他是寧郡王,怡賢親王之子。”弘晳安撫道,“他是我的親信,我保證他不會說出去的。你可以相信我嗎?”
“我相信你。”纖裊哭著靠在他的懷抱里,“您別騙我。”
弘晳穿好衣服,帶著渾身怒火的弘晳來到馬廄。弘晈忍無可忍,怒道:
“這種不知廉恥的女人,您護著她干什么?倒不如把她告了,說她勾引您!這樣還可以丟了和親王的面子啊!”
“你急什么?她算是公正廉明,若按照我們原來的計劃來講,抓住了她的小辮子,不就可以讓她更好地幫我們辦事嗎?”弘晳小聲道,“我們可以借此要挾她!若是她不聽命,我們再告她也不遲。我可是花了好幾個月的時間才把她拿下,你這忽然闖進來,傷了她的自尊心,她一時想不過自盡怎么辦?對她恭敬一點兒,別兇她!”
“您這招高啊!”弘晈忍不住贊嘆,“但是科爾沁福晉怎么辦?嫂子可是非常擔心您,她擔心您一夜都沒睡,寫信讓我連夜來找您的!”
“回去我會把事情的來龍去脈都坦白告訴她。但是對于我與吳扎庫氏這件事,現在必須保密。”弘晳道,“記住,對她恭敬一點兒。然后,你去給她認錯,承認你冒失,給她賠罪。”
“好。”弘晈答應,“您這招實在是高啊!放長線釣大魚,通過吳扎庫氏,我們就可以達到我們的目的。”
弘晳肯定了弘晈的說法,但是他心里對纖裊產生了深深的愧疚。畢竟,纖裊只是他的一顆棋子罷了。或許以后事情辦成了,請罪還來得及吧。忽然,弘晳敏銳地察覺到外面有人,他快步沖過去,發現竟然是宮里面的人。
“你是什么人派來的!”弘晳怒問,“不老實說,我現在就殺了你!”
“奴……奴才是……是樂善堂的秦川兒,是寶親王派奴才跟著寧郡王來的!”秦川兒嚇壞了,連忙跪下:“二位王爺饒命啊!”
“若是放他回去,寶親王就知道了!”弘晈道,“不如現在就殺了!”
“你是叫秦川兒是嗎?你回去跟你主子復命,告訴他我們就在這小湯山,把具體位置告訴他。至于別的,你若敢透露半個字,我必然回宮去調出你的家屬,將他們全部趕盡殺絕!”弘晳道,“記清楚了嗎?”
“奴才……奴才記住了!多謝王爺不殺之恩!”秦川兒連忙磕頭,然后弘晳放他離開。
“為什么您要透露位置?”弘晈問。
“既然被發現了,就發現了。我們若是殺了他,弘歷就會肯定他心中的懷疑。倒不如把秦川兒放回去,告訴弘歷我們在哪里。弘歷來不來我不知道,但是弘晝肯定會來。你先去賠罪,然后馬上去調兵把小湯山埋伏起來!”弘晳道。
纖裊也已經穿好了衣服,整理妝容。瑤莞也醒了,纖裊讓乳娘將瑤莞抱過來。瑤莞似乎察覺到纖裊的異樣,摸著纖裊的眼角。纖裊剛才已經哭紅了眼睛,此時連瑤莞都發現了。
“額涅沒事,莞兒不必擔心。”纖裊苦笑,“莞兒想不想阿瑪?”
瑤莞一直覺得“阿瑪”這兩個字非常陌生,她不知道是什么意思。此時弘晳帶著弘晈進來了,纖裊瞬間又面紅耳赤。
“今日是我沖撞了福晉,還請福晉恕罪。”弘晈道。
纖裊不敢看他,畢竟是被他“捉奸在床”的。瑤莞看到一個陌生人,直接往纖裊懷里躲。
“放心吧,我已經叮囑好他了。”弘晳道。
纖裊見弘晳十分肯定的樣子,又看到弘晈十分誠意,點點頭,答應了。
弘歷可注意到弘晳與弘晈的活動。弘晈要出城門,守城門的人也不敢攔一個王爺,更何況是怡賢親王的兒子。弘晈去找弘晳的途中,被弘歷的人跟蹤。如今,弘歷的人已經將地址報告給弘歷,弘歷連忙請來弘晝與福彭商討此事。
“我的人看到寧郡王跑到昌平的平西府,然后去了小湯山。”弘歷道,“理親王是專門挑了地方的。我的人看到,寧郡王去了一處十分偏僻的民居,然后在里面待了很久。而今日理親王福晉派人告假,說理親王偶感風寒臥病在床。我猜測,若是現在去平西府,就可以戳穿他的謊言。更何況,看樣子,理親王是一夜未歸!而大雪封山,寧郡王恰好去開了一條路。你若現在去找,或許還可以找到。”
“好啊這個弘晳,藏得夠深啊!”弘晝怒道,“四哥,您陪我一起去找她!”
“你先去,我和平郡王稍后就來。”弘歷道。
弘晝跨上一批快馬,帶了一把寶劍就沖去昌平。這秦川兒乃弘歷手下辦事的人,早就買通了生死,他自是將知道的一切都告訴了弘歷。弘歷早就料想到弘晳的料想,讓秦川兒故意暴露,好引得弘晳與弘晈動手。想必這時候,小湯山已經布滿了天羅地網,弘晝過去就是送死。
“我們也去支援弘晝吧。”弘歷道。
“王爺,您明知會有危險,為什么還要過去?況且和親王過去就是送死,他去送死必然會引起皇上關注,到時候查出來理親王和寧郡王不是可以一箭雙雕嗎?”福彭提出疑惑。
“弘晝不能死。”弘歷淡淡道,“我的目的是,借此機會,救下弘晝,讓弘晝對我徹底死心塌地!至于弘晳和弘晈,我們按兵不動。想必他們會讓自己的兵偽裝,這要查出來可不簡單。他們派來的必然是自己的親信,買通了生死,不敢背叛。能不能揪出弘晳和弘晈不是主要目的,關鍵是抓住弘晝。”
“那……理親王與吳扎庫氏和奸之事怎么處理?是告訴和親王嗎?”福彭問。
“還沒有到徹底激化矛盾的時候,咱們先裝作不知道。秦川兒說,他們是想讓吳扎庫氏成為一顆棋子,和奸之事不過是一個把柄。這就很好,只要弘晳通過吳扎庫氏知道了機密,我們就可以猜到他的下一步行動。弘晳自作聰明,殊不知他的一舉一動都在我們的監視之下。”弘歷笑了,“走吧,我們去幫幫弘晝。”
弘晝倒沒有想那么多,知道纖裊在哪里就夠了。此時弘晳和弘晈早已經下山了,纖裊渾然不知他們的計劃,更不知道自己成為了誘餌。她抱住瑤莞賞雪,又指著遠方冒起來的白霧:
“你看到了嗎?那里有湯泉,等你長大一點兒我就帶你去好嗎?那邊還有湯泉行宮,你的汗瑪法可能會到這里來哦!”
瑤莞聽懂了纖裊的話,看著遠方升起來的水霧,忍不住想要用手去抓。今天天氣好,雪停了,太陽出來了。
“要不要額涅帶你出去走走?”纖裊問,“我們去湯泉旁邊堆雪人,手冷了就可以在那里洗手好不好?”
纖裊抱著瑤莞去了湯泉池,行宮她不敢靠近,畢竟那里有侍衛把守,只能在附近的野湯泉玩。纖裊拿起一個小雪球,瑤莞好奇地摸了摸,又被冰得馬上縮回手。纖裊做了一個可以拿在手里的小雪人,這時候瑤莞不怕冷了,就開始把玩小雪人。此時瑤莞又發現一個游戲——將小雪人扔進湯泉,看雪人融化。纖裊不停地做雪人,瑤莞不停地扔雪人,笑得十分開心。
弘晝按照弘歷給的地址一路狂奔,忽然前方拉出一根細繩,直接絆倒了馬兒。弘晝吃痛爬起來,忽然無數黑衣人從天而降,有的拿著佩刀,有的拉著弓箭。弘晝咽了一口口水,拿出寶劍,不斷后退。
“你們是什么人?”
“我們是白蓮教的,要取你性命!”為首的黑衣人喊道,“殺!”
“昌平不應該有白蓮教,怕是我那堂兄派你們來的吧!”弘晝開始反擊。甭看弘晝平常逃課,但是這劍法一點兒也不賴。哪怕是密集的箭雨,弘晝也可以完美躲避或者反擊。弘晈本來沒有想過弘晝會有如此武力,以為隨便射幾箭就可以取他性命,不想浪費,所以沒有準備太多箭。箭射完了,弓箭手不知如何是好。弘晝反手從土里面拔出箭來,扔出去,恰好刺到了幾個人。沒有武器的弓箭手落荒而逃,手持佩刀的黑衣人將弘晝圍在一個圈里。忽然一群人廝殺起來,“哐哐當當”的聲音吸引了遠處的纖裊。纖裊本來以為是周邊的居民在打鐵,后來發現不對勁。忽然響起落水聲,一個渾身是血的尸體漂浮在湯泉池上。湯泉池對岸有茂密的樹林,纖裊隱隱約約感覺那里有打斗,帶著瑤莞馬上就要離開。
此時弘歷和福彭趕到,幫弘晝一起抵抗這些人。弘晝方要道謝,忽然被一個黑衣人踢進湯泉池里面。弘晝本來想要爬起來繼續戰斗,忽然看到湯泉池對面纖裊抱著瑤莞快步離開,十分興奮地往對岸游。所幸小湯山地熱資源豐富,下了一晚上的大雪也逐漸消融,纖裊也方便帶著瑤莞快回去。瑤莞還想繼續玩,“哼哼唧唧”地叫個不停,纖裊邊跑邊安慰:
“莞兒,這附近太危險了,我們快回去吧。”
纖裊想著馬上跑回去,把門鎖死。她不知道是不是有土匪在打劫,她擔心自己跑慢了發生些什么。自己不要緊,關鍵是瑤莞啊!
那些黑衣人的實力并不是很強,基本上也沒有了。弘歷和福彭正打算去找弘晝,看著弘晝在湯泉池中往另一邊游。弘歷忍不住大喊一聲弘晝,弘晝無暇理睬,繼續往對岸游。但是弘歷呼喊的一聲讓纖裊聽到了,纖裊拼命告訴自己是幻聽,加快了步伐。終于看到小院了,纖裊有些欣喜。弘晝終于爬上岸,看著纖裊的背影,不顧身上濕漉漉的就去追。纖裊隱約感覺到有人在跟蹤,終于回到小院,她長舒一口氣,關上了門。瑤莞不明白纖裊為什么要這樣做,纖裊只是十分慌張地帶著她進了房間,然后鎖上門。
“莞兒,千萬別出聲。”纖裊小聲道,“外面有很多壞人,噓——”
瑤莞似乎聽懂了,乖順地看著纖裊。弘歷和福彭繞道與弘晝會面,弘歷攙扶著弘晝,弘晝卻一直看著遠處的房屋:
“我看到她了,她就在那里面!”
“你這全身都濕了,這可如何是好?”弘歷有些擔心,“這冰天雪地的,又沒有可以換的衣服,受涼了裕妃會擔心的。”
“無妨。”縱使弘晝身上的衣服都凍硬了,他也不想纖裊離他而去:“我要去給她道一個歉,若非我,她也不會走。”
弘歷忽然對弘晝的執著感到驚嘆。身上的湯泉水已經凍住了,弘晝艱難地敲響了門。欲知后事如何,請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