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纖裊是因為受到弘歷指使才來到平西府,心里覺得既對不起弘晝,又對不起弘晳。弘晳讓自己在自己臥房,而書房卻不準她私自進入。因受到弘歷指使,纖裊堅信里面有著不可告人的秘密。弘晳時常都不在王府里面,王府又經常出現一些陌生人。
“結黨營私,意圖謀反……”纖裊腦海里浮現出弘歷的話,“莫非……這不可能啊!”
終于,她看到一個熟人,就是之前在茗賢閣姓白名錦字附泉號竹林隱士者。不過弘晳還是先單獨把白錦留在書房,在私下說著什么。
“愁梅仙子已經到了這里,悵竹仙子雖然不記得在上面的日子,卻對她有著無限妒忌??峙拢€是會傷了她。”弘晳嘆氣,“她是越發不正常了。所幸她修行不及愁梅,無法化為煞。我見愁梅仙子身上已經有了愁梅煞的影子,我擔心……”
“那是必須克制的,當年在仙緣,她的身體就曾被煞占上風,那幾日仙源冰天雪地,愁云慘淡萬里凝,梅林生遍仙源,也是總花神才讓她平靜。”白錦道,“愁梅已經完全不記得仙源的事情,而愁梅煞又要占據她的身體。這是人間,若是真的被占據了……恐怕真不好弄。”
“我打算去她的思緒里看看?!焙霑懙?,“愁梅煞……”
“若要克制住愁梅煞,需要有足夠強大的龍氣。您若是登上皇位,就可以克制住愁梅煞作祟?!卑族\道。
“我知道?!焙霑懤淅涞溃拔掖蛩阍诿隙嫸Y動手!就擔心……無顏面對列祖列宗!”
“只要是明君,便不是愧對于他們。明成祖朱棣雖然上位不光明,但是卻受人稱贊?!卑族\道。
“好,我試試?!焙霑扅c頭,“今年酷暑,熱死了不少百姓,我可以借此廢掉他,是因為他的失德才導致天降橫災!天時地利人和!”
纖裊被留在尋梅苑百無聊賴,偶爾就在后花園逛逛。然而酷暑難耐,纖裊只得在弘晳臥房里面守著冰盆。弘晳進來,纖裊滿臉歡喜地站起來:
“我看你一點兒都不想我,不然,為什么現在才來?”
“不是事情很多嘛!”弘晳輕輕抱住她,“雖然你來了,但是我還是難以抽出時間來陪你。實在愧對于你!”
“我不怪你?!崩w裊輕輕一吻他,“跟你在一起,我就足夠了!我真希望和你永遠在一起?!?/p>
“會的,一定會的。”弘晳道。
纖裊很高興,依偎在弘晳懷里,腦中又忽然浮現出弘歷的話語。她輕輕握住弘晳的手,道:
“此次前來,其實……不是我要來的?!?/p>
“哦?那你怎么來了?”弘晳問。
“有人知道了我們的事情……”纖裊抽泣起來。
“弘晝?”
“不是他?!?/p>
“那還好。”弘晳舒了一口氣,“只要他不知道……”
“皇上知道了!”纖裊啜泣起來,“早在雍正十三年他便知道了!是他……是他讓我來的!”
“他居然知道了!”弘晳冷冷道,“他知道了……看來得抓緊了。”
“抓緊什么?”纖裊問,“王爺,您快想想法子!皇上命我……命我……”
纖裊將弘歷的話告訴了弘晳。
“既然他知道了,你我就活不長了?!焙霑懙?,“你放心,我不會讓他得逞!”
“好?!崩w裊點點頭,再一次依偎在他懷里,“我應該早點兒告訴你的,無奈又不敢說。今夜亥時,皇上會派人來與我接應,讓我把在平西府里探知的情報傳出去。一來我知道他不過利用我,利用完了就會隨便找借口把我殺了;二來,我下不去手,我不想對不起你?!?/p>
“你把這件事情告訴我,我已經很高興了!”弘晳笑著抱起她,“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云……”
二人又是盡魚水之歡,鴛鴦繞頸。待纖裊睡著之后,弘晳點燃一支不知什么香。纖裊只感覺飄飄欲仙,忽一睜眼,竟見云霧繚繞之仙境。
“這是何處?我不是在平西府嗎?”纖裊疑惑,忽見一片梅林冰雪。再一看,自己又穿上一件梅紅紗衣,手上抱著一枝梅花。纖裊不覺得陶醉,在梅林里游玩,撲蝴蝶,摘梅花。不一會兒,纖裊做出紅梅花環,帶著白梅手鏈,手上捧著更多梅花。忽然來到一處懸崖,深不見底,纖裊正欲離開,卻不知被誰推下去。本以為命喪黃泉,卻不曾想平穩落地。站穩腳后,只見風雪交加,雷聲顫抖,烏云密布,周圍也有梅林,紅梅花瓣隨風飄散,與雨雪打在臉上極疼,紅梅卻似血色。再往前走,感覺更加陰冷,只見一洞,里面隱隱發出紅光,牌匾上寫著“塵香洞”。纖裊正疑惑,忽然聽到一陣妖冶的笑聲。忽然洞內飛出一女子,纖裊定睛一看,那女子竟與自己長得一樣,只是穿著血紅色梅花紋上紗裳,絲綢制血紅色疏影紗裙,耳上配著三釵梅瓣,頭上帶著梅花花冠,頸上戴著梅繞金圈,手上戴著梅花色血玉手鐲,腳上踏上紅梅繡鞋。臉上是血紅色梅花妝,瞳孔竟也是血色,纖纖玉指上是血色蔻丹。身上一種幽幽醉人的梅花香,無不透出一種陰冷怨氣。
“你……你是……”纖裊慌亂往后退。
“我是你呀……你終于來了!”那女子輕笑著抱住纖裊,再耳邊輕道,“我乃非幻仙源塵香洞愁梅煞,你終于來了!讓我取代你,你在人間的痛苦,我幫你承受!我讓世人幫你承受你的痛苦!”
“你放開我!”纖裊掙扎道。
“我就是你啊!”愁梅煞冷笑。
忽然纖裊聞到一陣更加醉人的梅香,感覺恍惚,似乎要進入另一個夢境。
“你是愁梅煞……”
“我是誰……”
“你是愁梅煞……”
“我是……愁梅煞……”
纖裊只感覺到一陣心痛,淚水直流,多年來的痛苦不斷往內心涌入,纖裊極其痛苦地尖叫。愁梅煞微微一笑,身體變得透明,正要進入纖裊體內,忽然一面鏡子出現,愁梅煞尖叫一聲被關進鏡子里。纖裊好不容易緩過神,一看,竟似乎是弘晳站在那里。
“王爺……”纖裊及其虛弱。
“仙子可還好?”那人連忙過來將纖裊扶起,“仙子隨我去寒竹林修養吧。”
“你是……窟漣君子……”纖裊似乎想起什么,“這里是……這是……”
忽然一陣亮光,纖裊醒來,依舊在平西府。只見弘晳在旁邊,大汗淋漓,旁邊有一支燃盡的香。纖裊疑惑,感到頭疼:
“我好像做了一個噩夢,好像是經歷過的,好可怕……可是一醒來,我卻不記得。”
“你夢見什么了,嚇成這樣?”弘晳抱住她。
“好像……好像是一個仙境,又像是一個地獄!”纖裊心有余悸道,“我記不清了?!?/p>
“別怕。”弘晳道,“一個夢而已……”
“天色已晚,快安歇吧?!崩w裊輕輕道,“睡了?!?/p>
“嗯。”
話說烏蘭圖婭在寒竹苑待了好幾個月,想要見到弘晳,多次讓人去請,卻總是請不到。又聽聞弘晳新得了一位年輕貌美的格格,還直接住在弘晳的臥房里,她就痛苦難耐。
“萍兒,聽說王爺新得的那位格格貌美如花,還住在王爺那里。納了格格,竟忘了規矩,也不知道到我這里來敬茶!”烏蘭圖婭哀愁道,“細細想來,這么多年來,王爺與我相敬如賓,可是似乎從來沒有喜歡過我。過去對我還尊敬,如今……以前他告訴我,他在等一個人……那個人是誰,讓他有那樣深的執念?”
“主子,您是王爺的嫡福晉,他對您……他永遠把您放在第一位?!逼純喊参浚奥犝f那位格格是暝諳氏,至于家境倒不清楚,但是王爺很是寵愛??v使王爺再忙,也會跟她一起。不過聽說,那格格好像是別的王爺送給我們王爺的,所以也有二十幾歲?!?/p>
“不過一個玩物罷了。”烏蘭圖婭嘆氣,“給她些銀子,打發出去就是。告訴她,來了這里,王爺新鮮感過去后就不會理睬她,就像我一樣……不,我親自去會會她。給些銀子給守門侍衛,天一亮我就去尋梅苑?!?/p>
“是?!?/p>
話說烏蘭圖婭氣勢洶洶地來到尋梅苑,弘晳正要離開,一見到烏蘭圖婭,大怒:
“你來這里干什么!”
“我聽說王爺給我新找來一位妹妹,我這個做姐姐的自然要來見見這位暝諳氏格格?!睘跆m圖婭淡淡一笑,“進了門,總要給我敬茶吧?”
“你休想!”弘晳冷冷道,“滾回你的寒竹苑去!”
“暝諳氏?我聽都沒怎么聽過的姓氏,想必是小門小戶家的丫頭,也配進這平西府!”烏蘭圖婭冷笑,“王爺,您是在怕什么嗎?若是不怕,讓我見見她,讓她給我敬茶,事兒就完了?!?/p>
“你放肆!”弘晳忽然一個巴掌打過去,竟直接將烏蘭圖婭打倒在地。烏蘭圖婭一邊臉已經腫了,她瘋笑著站起來:
“王爺,我嫁給你三十年,你就這么對你的結發妻子!今日您讓我進也得進,不進也得進!”
纖裊在遠處默默望著這一場景,她第一次見到弘晳發脾氣,還是對自己的結發妻子這樣,令纖裊不由得打了一個寒戰:
“理親王對自己的嫡福晉如此,王爺對我……以后會不會也是如此?她的今日,恐怕就是我的明日。”
烏蘭圖婭這個樣子,與自己第一次見到她已是判若兩人。第一次見到她,溫柔,善良,如今……
“萍兒,把你家主子扶回寒竹苑養病。”弘晳冷冷道,“她得了癔癥,我會讓太醫來給她診治。在此期間,禁止離開寒竹苑半步!”
“我得了癔癥?我沒瘋!就算我瘋了,也是你把我逼瘋的!”烏蘭圖婭聲淚俱下的控訴,“王爺,我嫁給你三十年,整整三十年,你對我從來沒有過感情!到底是怎樣一個女人,將你迷得團團轉!你等了她多少年,可是最后,你還是沒有娶到她!你要娶她,就必須休了我!只要我還活著,她就別想進平西府的門!”
“真是個瘋子!”弘晳冷冷道,“萍兒,扶她回去。”
萍兒扶著烏蘭圖婭往回走,烏蘭圖婭剛回走了幾步,擦擦眼淚,眾人都沒反應過來,她發瘋一般地沖進尋梅苑臥房,只見纖裊正在里面不知所措地看著她。
“我當是什么暝諳氏,原來是為了掩人耳目隨便找的一個生僻的姓氏來騙我!”烏蘭圖婭瞬間掐住纖裊的脖子,“都是你!是你搶走了我的夫君!都是因為你,這幾年我過著不人不鬼的生活——都是因為你!如今你還這么不要臉地跑到這里來,光天化日之下公然搶走我的夫君!你這個身子骯臟心更下賤的淫婦!你就像妓院里面最輕浮下等的妓女,搔首弄姿勾引男人,你就是一個娼婦,任人作踐!你倒是憑你的床上功夫把王爺迷得神魂顛倒!你這個賤人!”
“把她拉開!”弘晳連忙帶著侍衛趕到。
烏蘭圖婭的力氣忽然大得驚人,幾個侍衛都拉不開她。纖裊已經面色蒼白,幾乎快要昏厥,弘晳又連忙上前幫著侍衛,終于把烏蘭圖婭拉開。纖裊直喘氣,弘晳連忙護住她。
“你這個瘋子!”弘晳怒道,“來人,把她關在寒竹林,上好鎖!”
烏蘭圖婭仰天大笑,直到離去很久,依舊聽得見她的笑聲。
“沒事吧?”弘晳遞過去一杯茶水。
“沒事?!崩w裊將茶水一飲而盡,“本來……她也沒說錯……”
“別聽一個瘋子胡言亂語。”弘晳安慰,“別多想,你就安心住下?!?/p>
“對不起……”纖裊擦擦眼淚,“本來就是我做錯了事情,如今她已經變成這個樣子了……我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她可不是這個樣子的……”
“不要自責?!焙霑懓参?,“她是得了癔癥,我找太醫給她調養就是?!?/p>
纖裊只感覺內心不安,似乎一瞬間看透了未來。畢竟不知后事如何,請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