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接上回,只見弘晝死死盯著自己,纖裊有些害怕,眼神躲閃。
“你要什么,就直說吧。”弘晝道。
“我不要。”纖裊嘗試掙脫手。
弘晝松開手,默默離開,去了雪瓔那里,將一切告訴了雪瓔。
“你看,無論我怎么努力,她都那么拘束。雪瓔,你幫我想想法子,怎樣讓她跟過去一樣?”弘晝忙問。
“王爺要找的是過去的感覺,福晉找不回的是過去的自己。”雪瓔輕笑,“您要帶舊人回憶過去的事情,一起去回憶,一起去做,然后還要一起做新的事情。嫡福晉過去的性情,有些像瑯玕,如今的性子,倒跟玲瓏差不多了。玲瓏過去也很活潑,嫁了人,便內斂了,嫡福晉也是這樣。剛剛嫁給您時,自然活潑得很,事情經歷多了,內斂了,沉靜了,不似往日那般浮躁。您身邊的女人越來越多,她越發沒有優越和安全的感覺。她要維護她嫡福晉的尊嚴,她的地位。她不得不忘記自己的本性,她不再是一個無憂無慮的小格格,她已經長大了,意識到自己早已嫁作人婦。她沒有閨閣時期的爛漫,沒有洞房時期的羞澀,她要時刻保持端莊溫柔,埋葬自己的本性,將本性遺忘。她要的是相敬如賓,而不是云雨之喜。越到后面,她越在意這些。她不需要感情,感情只是累贅,她需要權力,需要地位,最后迷失自己的本性。她對您的感情,會被漸漸磨滅,被歲月磨滅。變成這樣,是在維護你們的感情,然而到最后迷失了自我,感情也煙消云散了。中途她一定會做出一些過激的事情,會便得古怪,變得令人捉摸不透。過去的她已經死了,但是可以當她活過來。她是一朵枯萎的花,誰給她帶來甘霖,她就會把感情給誰。她從小學的就是三綱五常,讀的是女四書,必須維護她溫慧賢良的嫡福晉的形象。您若去寵別的女人,她會悲痛欲絕,但是強顏歡笑,表示毫不在意,甚至對您噓寒問暖。這時候,面對美色的誘惑,您若無動于衷,她心里會很欣慰。您若反過來安慰她,陪她做她愿意做的事情,她會很高興,很感動。感情是要建立在世俗禮教上的,沖破世俗禮教固然滿足了欲望,但是沒有世俗禮教約束的感情就是脫韁的野馬,會被世人詬病!《西廂記》《牡丹亭》本是很好的曲子,有人贊美,有人詬罵。前者喜歡感情用事,后者喜歡理性用時。文人認可,是因為曲子里面的內容文筆,除此之外,幾乎是詬罵,因為這兩支曲兒違背了世俗禮教。誰對誰錯,我自然不能評比。但是若讓我選一種,我選擇后者,嫡福晉也會,然而心里面都會羨慕崔鶯鶯與張君瑞、杜麗娘與柳夢梅的愛情。然而我們都不敢像他們那樣,曲兒是虛幻的,我們要真實的。感情必須建立在世俗禮教之上,縱使感情受到拘束!可是這拘束,可以讓感情長久,更加規范!若是沒有世俗禮教,天下會亂了套。封邦建國,維持了秩序,想要穩定,就要維護這之下建立的一切。君主統御天下,就要靠這些。柳河東也說過‘非圣人之意也,勢也’此句,這是天下大勢,勢不可擋。國家需要制度和禮教來鞏固,其下一切都要擁護。感情若是不被羈絆,不被約束,就會動搖國之根本。”
“所以說,我和她要回到從前那樣,擁有過去那樣最純真的感情,是會被世人詬罵,動搖國之根本?”弘晝有些迷茫,“所以皇上一直不看好我和她的感情,就是為了維護封建國家下的制度與禮教,維護統治,鞏固根本。”
“王爺聰慧,一點就通。”雪瓔笑道。
“等等,我還是一頭霧水。說了這么多,我和她到底還能不能回到從前?”弘晝問。
“可以,但是必須在世俗禮教之下。沒有規矩,不成方圓。”雪瓔笑道,“您維護她嫡妻的地位,嫡妻的身份。”
“我懂了。”弘晝笑道,“多虧有你。雪瓔,我真后悔沒早點兒收了你,這朵解語花!”
“奴才愿為王爺分憂。”雪瓔笑道。
“你再幫我想想,讓嫡福晉回憶過去的事情,怎么回憶?”弘晝問。
“嫡福晉喜歡什么,您應該最清楚。嫡福晉平常喜歡做什么事情,喜歡吃什么,玩什么,您都帶她去回憶。嫡福晉本來也是活潑之人,自然是愛玩的。”雪瓔道。
“我記得她講過一件事,因為她小時候跟家里的庶母關系不好,而庶母又名尼楚赫(滿語:珍珠),于是時常跟兄長在庶母面前玩珍珠球。”弘晝道,“好,我就帶她去采珍珠!”
“等等,王爺!”雪瓔笑道,“王爺尋珍珠戲給嫡福晉,是不是該給奴才一些賞賜?”
“你幫我出謀劃策,我一會兒就讓楚桂兒給你送來!”弘晝笑道。
“奴才可不要這個賞賜。”雪瓔在弘晝耳邊輕聲不知說了什么,弘晝大喜。
“那當然得賞!”弘晝道,“大賞!”
“嫡福晉身子還沒好,這件事情,暫且不要告訴她,也不要告訴諸位姐妹,阿瑪會幫奴才調理好的。”雪瓔道。
“好,我不說,讓你阿瑪好好照顧你。”弘晝道。
弘晝連忙就去準備采珍珠的道具,雪瓔便讓人給香玉捎了一個行蹤。弘晝帶著楚桂兒將采珍珠的道具帶到稽古齋,恰巧“偶遇”了香玉。弘晝想到雪瓔的話,便讓香玉跟著去采珍珠。
“王爺,這珍珠球怎么玩啊?奴才曾見過別人玩,自己從來沒有玩過。”香玉道。
“你不用知道怎么玩!采珍珠嘛,自然還需要蛤蚌精呢!你看我跟嫡福晉玩就行了,你就當蛤蚌精就可以了!你只需要擋球。”弘晝笑道,“楚桂兒,你把蛤蚌殼給她裝上,再找三個人來當蛤蚌精!”
楚桂兒去找人了,弘晝連忙把纖裊拉出來,纖裊看到珍珠球,有些震驚,弘晝又馬上帶著纖裊看了那四只蛤蚌精,纖裊感覺滑稽,卻見香玉也在其中,竟笑出聲來。
“路上遇見了,就讓她來湊個數,也哄你開心!”弘晝拉著纖裊走了走場地,“這里,再到這里就是‘河’,那兩邊就是‘威呼區’,你跟瑯玕和玲瓏都來,我還找來了很多滿洲侍衛,咱們都可以一起玩。”
纖裊會心一笑,便一起采珍珠。
“我們兩個來拿拍子!”瑯玕道。
“那我就來搶珍珠。”纖裊輕輕笑道。
雙方各派了一位太監拿網撈珍珠,瑯玕眼疾手快,攔截住弘晝那邊人,纖裊這邊的珍珠很快就撈出來了。弘晝馬上下了“水”就要去搶奪,纖裊很快也下了“水”,要去阻止弘晝。雙方的觸人幫著自己這方的人,弘晝故意讓著纖裊,纖裊的珍珠很快就投入了威呼區。香玉本來就不熟悉規則,也不知道在珍珠投向威呼區的時候攔截,倒被弘晝痛罵一頓。纖裊見到如此,臉上有一絲難以掩蓋的笑容。只要采到十顆珍珠就是一局。連玩四局,纖裊和弘晝都大汗淋漓,纖裊臉上滿是笑容,弘晝也高興。纖裊搶到珍珠球后,正要將珍珠球扔向威呼區,弘晝又來搶珍珠。不過這一次,搶的可不是珍珠球了。
纖裊只感覺身子飛起來,十分輕盈,一顆珍珠就被弘晝搶走,眾人知趣退下,弘晝將珍珠扔在臥房的“威呼區”:
“這一次,我采到珍珠了,是我贏了!”
“采到珍珠了,是要做成簪子,做成戒指,還是耳墜?”纖裊笑問。
“珍珠太普通了,我采到的,是東珠!”弘晝親吻道,“東珠可是稀世珍寶,我要好好保護起來,可不能有一點兒瑕疵。”
“行了,一身臭汗的!”纖裊笑道,“走了,繼續去采珍珠。”
“我都有東珠了,哪里需要珍珠?難不成珍愛一個蛤蚌精?”弘晝封住纖裊的唇,“我可得好好享用一下這顆東珠!”
這一次纖裊并不是那么抗拒了,只是推讓了一會兒,便雙頰通紅。
“這東珠還會變色呢!”弘晝在纖裊耳邊呼吸道,“我聽說過夜明珠,晚上就會有熒光,這顆東珠是什么?變色的時候,還會便熱呢!”
“你又欺負我!”纖裊已經有些語無倫次,“你……唉呀,別……別親了……”
“你都不主動一下,自然我得好好親親!”弘晝撫摸著她的身體,“今兒咱怎么玩?就像那畫兒上面的,書上面寫的,咱也試試!”
溢春苑內回蕩著鶯歌燕舞聲,聲聲嬌喘,還有一些玩味的話。不知多久過去,二人相依相偎,纖裊握住弘晝的手:
“你下次帶我玩什么?”
“按照畫兒上面的,咱一個一個玩兒。”
“我說的不是這個……”纖裊羞澀一笑,“這次采珍珠,下一次玩什么?”
“下一次,你就藏起來,我在找你。抓到你了,我就陪你好好玩玩兒!”弘晝摸了摸纖裊的腰,“你可以準備準備,被我抓到了,可是有懲罰的。”
“我也要抓你,抓到你了,你也有懲罰!”纖裊如小鳥覓食一般點了點弘晝的嘴唇,“我的懲罰可一點兒都不簡單。”
“那我可要好好期待!這樣,休息一會兒,一個時辰之后咱們就來玩兒!”弘晝狠狠吻了纖裊一下,“這樣,太快了,太輕了,我感覺不到。下一次親我,別輕輕快快的。我教你了,你學著做一遍,做不好,我就罰你一直親。或者,我還可以再教教你怎么做,還可以,給你做一個示范!”
纖裊依舊像小鳥覓食一樣輕輕點了一下弘晝的嘴唇,弘晝心里面樂開花,又借口纖裊做得不好,又要親身演示一下,羞得纖裊連忙躲開,慌忙就要穿衣裳:
“王府的事情多了去了,王爺快去忙事情。”
“事情再多,也沒有這里的事情多,別急著穿。”弘晝笑道,“這身上滿是臭汗,你陪我去沐浴,給我搓搓背。”
弘晝抱著纖裊來到溢春苑新修的湯泉里面,周圍綠樹成蔭,鮮花盛開。纖裊疑惑這里哪里來的湯泉,弘晝便道:
“月出亭利用落差有了瀑布,這里沒有地熱,湯泉只能靠人來。你敲一敲有些石板,會發現摸起來有些燙,里面似乎有什么。我讓人把里面挖空,里面接著管子,那樣就可以把水灌進來。另一邊有排水的管子,打開石板就可以排走。這些管子也可以連接清澈的泉水,所以夏天也可以用涼水。平常時候,有專門的人燒熱水,打開石板就可以讓水流進來。不用的時候,就是一個普通的池子,要用的時候,就讓人來清洗。水不深,最深的地方站起來剛剛沒過胸口,淺的地方可以直接坐在那里休息。”
湯泉里面香氣氤氳,里面早就撒滿了玫瑰花瓣,里面還加了牛乳。弘晝抱著纖裊進去,湯泉是在一個亭子里面,弘晝將周圍的簾子半垂,一旁的太監們又點上紅色琉璃燈。熱氣熏得什么的臉通紅,燈光照得纖裊更是無地自容。弘晝轉過身,纖裊為弘晝解下發辮,輕斥:
“多洗洗頭發,油膩膩的!”
“我已經洗得勤了,這次可沒有什么小沙子小虱子小跳蚤什么的了!”弘晝道,“你快幫我洗洗。你不幫我洗,我就不洗了。”
“我幫你。”
纖裊用熬好的沐湯為弘晝洗頭發,又專門用皂角為弘晝洗頭發。
“好舒服!”弘晝道,“多按摩按摩頭皮,把那些陳年老垢都洗了。”
“你啊!”纖裊笑道,“好,別亂動,慢慢來。”
弘晝很是享受,他好久沒有這種感受了。他拉著纖裊來到淺處,坐在石階上,抱住纖裊:
“春天的時候就在湯泉里面,夏天這里就是涼水池,秋天出去玩自是最好,冬天不僅可以在湯泉里面,還可以去賞梅。春夏秋冬我們都可以一起過,宮里面的宴會我們不去,我們就在王府辦我們兩個之間的宴會。就我們兩個人,我還可以帶你出去騎馬,去狩獵……對了,皇上還給我賞了一處地方,風景優美,就在密云,為我修了地宮。我想好了,到時候我們就用一個大棺材,我們兩個就睡在一個棺材里面,一起在地宮里面長眠!”
“少說這些晦氣事,再這樣,我就去給你定做一副棺材,你天天睡!”纖裊賭氣,“誰跟你睡一個棺材,擠死我了!一人一個棺材,但是可以靠近些。”
“我不干,我們以后要用一個棺材!”弘晝笑道。
纖裊只是無話可說。欲知后事如何,請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