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接上回,纖裊做了八大菜系給弘晝品嘗。弘晝心理愉悅,便打算帶纖裊去京郊狩獵騎馬。海東青叼來一只肥兔子,獵犬也圍住了一群梅花鹿。搭好營帳,弘晝就與纖裊一起吃烤肉。
“草原上的生活最是自在!”弘晝狠狠咬了一口烤肉,“自由,暢快!”
“那可不是。”纖裊輕輕笑道,“王爺慢點兒吃,別噎著。”
“跟你一起打獵得到的,能不好吃嗎?”弘晝道。
“京郊哪里來的梅花鹿?”纖裊道,“王爺,莫不是您故意放到這里的?”
弘晝不好意思地笑了。本來京郊沒什么獵物,光是射鳥射兔子沒什么意思,于是弘晝命人在途徑之路放梅花鹿。弘晝將烤好的鹿筋遞給纖裊:
“挺聰明的!不過雖然梅花鹿是我給的,放了之后還要我們再抓回來,還不是要憑本事?”
“不過今日真的很開心。”纖裊吃著鹿筋,別有滋味。
楚桂兒還去買了幾斤羊肉,于是二人繼續(xù)烤肉吃。楚桂兒又帶來奶茶和奶酒,夫妻二人觥籌交錯,好不快活。
“人生得意須盡歡,來,我們繼續(xù)喝!”弘晝與纖裊干杯,“難得這么自在,就我們兩個人,沒有別人,痛快!”
忽然遠處傳來什么聲音,纖裊一聽,像是狼叫。纖裊害怕,弘晝便命侍衛(wèi)在外守著。
“別怕,就算真的有狼,外面那些侍衛(wèi),都是大清一等一的巴圖魯,會保護好我們的。”弘晝道。
“狼不會孤身前來,一來就是一群,就算他們再厲害,也不一定打得過。”纖裊道,“我還是很害怕。”
“你不需要怕。”弘晝道,“相信我,沒什么可怕的。若是真的有狼,我一定保護好你,武松可以打虎,我雖不如武松豪壯,但是打狼還是沒有問題的。”
“你就吹牛吧!”纖裊推了推弘晝,“有狼來了,就把你推出去喂狼!只要狼群吃飽了,就不會吃我了!”
“這么沒良心啊!那是不是在王府被狼吃之前,你得好好滿足滿足我?”弘晝摟過纖裊親一個嘴兒,“你這沒良心的!狼吃我之前,我總得先把你吃了吧?”
縱使在外,情不在外。一夜溫存過后,弘晝依舊帶著纖裊去狩獵騎馬。纖裊越發(fā)沉醉在其中,只是每到夜晚,時常噩夢連連,常常哭醒。她嘗試回避過去,可是夢境會逼迫她回憶。她常常夢到與弘晳的過往,那個愛她又傷害他的人。她時常夢到在平西府的種種遭遇,這一切,都是那么痛苦。弘晝察覺到纖裊的夢魘,總是夜間在她哭醒時安慰。一日復一日,纖裊對弘晝的依賴越發(fā)加深。然而心里面的陰影揮之不去,面對弘晝,總是羞愧難當。
“今兒想去哪兒玩?”弘晝問,“馬也騎了,出去逛街也無趣,不如……我?guī)闳ヒ粋€你從來沒有去過的地方!”
“去哪里?”纖裊問。
“胭脂胡同!”弘晝道,“你肯定沒去過吧?”
“我才不去那里呢!”纖裊臉紅,“那種地方,女人一走進去就不知道被哪家的鴇子抓進去了。更何況,你是宗室,那種地方去不得,若是皇上知道了,就成全你,把你的黃帶子拿了,你就可以每日泡在胭脂胡同里面了!”
“你以前不是經常跑去承春樓嗎?”弘晝道,“承春樓修在大柵欄,規(guī)模極大,胭脂胡同里面一等的青樓十幾家,普通的青樓更是數不勝數。高雅一點兒的玩膩了,胡同深處還有暗娼,多刺激!我給你找一套衣服,你陪我去!”
“我才不去!”纖裊含淚,“要去你自己去,你放心,我不告狀!”
“我不是這個意思。”弘晝道,“胭脂胡同里面一等青樓十幾家,可不是平民百姓可以消費得起的,里面除了富商,一定有偷腥的皇親國戚!我們就去那里面找姑娘,給了銀子,就可以從中套得許多八卦——青樓可不只是尋歡作樂的地方,還可以從中探知許多消息。”
“你要探知消息,去承春樓就可以,何必去胭脂胡同?你不去承春樓,怕是認為我跟那里鴇子關系好,怕我讓她盯著你不自在!承春樓難道就不能探知關系?你忘了上一次我們一起去那里還抓了一個壞書生和一個壞官員呢!”纖裊不悅,“更何況,我扮成男人,那里的人閱女無數,怎么會看不出我來?你要去就去承春樓,那里面也干凈,你要挑姑娘我也可以讓楊姨給你挑好的;我也不必扮成男人,楊姨給我留了后門。”
“就是太干凈了我才不去。我這一次去胭脂胡同,專門找有病的。”弘晝狡黠一笑,“只要我答應找人為她們治病,就可以讓她們對我知無不言,言無不盡!整個京城的事,我都可以知道。”
纖裊只好勉強同意。
當夜,弘晝帶著纖裊去了胭脂胡同。里面胭脂熏人,弘晝便挑了一家名為遺紅樓的青樓。纖裊一直低著頭,生怕被人瞧見。正好里面的鴇母瞧見纖裊,看那身段,便猜到她至少是權貴人家的丫鬟或者愛妾,又見她低著頭,看不到相貌,便猜是來賣人的,只是賣人何必穿著男裝?也許是怕路上被別的樓搶走了吧。于是鴇母磕著瓜子走過去:
“這位爺,看著面生,第一次來吧?我們這里的姑娘可是京城一絕,您隨便挑挑?”
“來幾個便宜的!”弘晝道,“但是一定要好看,要色藝雙全,要把我伺候舒服!”
“爺要求挺多,但是也不是沒有,色藝雙全會伺候人的,平常的三百兩銀子一個時辰,五百兩銀子包夜。您是第一次來,要便宜的,給您一百兩銀子一個時辰,二百五十兩銀子包夜,如何?”鴇母道。
“好,來兩個便宜的,包夜!”弘晝道,“五百兩銀子對嗎?”
“您身邊這位姑娘,我瞧著,挺值錢。”鴇母打量著纖裊,“光看這相貌和身段,就值兩千兩銀子。若是會伺候人,還會些琴棋書畫,沒三五千兩銀子可買不到。您若是把她賣了,我就取五千兩銀子來,再給您挑兩個最好的姑娘來陪您一夜!”
纖裊害怕,拉著弘晝的手。
“我?guī)淼倪@個女人,不僅風華絕代,琴棋書畫樣樣精通,還會茶藝,還會騎馬射箭,可不是三五千兩就夠的!”弘晝道,“話說你們怎么看出來她是個女人?我明明把她偽裝得夠好的了。”
“一看就知道,男人女人都分不清,怎么開這樓?莫非,您喜歡男人?我這里的確還有一些男人!”鴇母又看了看纖裊,越看越喜歡,便道:“三五千兩完全夠了,雖然傾國傾城,但是早就不是雛兒了,自然身價少了一半。是不是處女,我一瞧便知。處女行走起來輕快活潑,而她行走起來更加穩(wěn)重端莊,自然早不是處女。”
“你們這都能瞧出啊。”弘晝佩服,“我的人我自然是留著,不會隨便賣出去。你若是喜歡,我府里面還有很多小妾,都還算標致,可以賣到你這里來,不過這個不行。不說別的了,把那兩個便宜的帶來。”
鴇母很不高興,挑了兩個美艷絕倫但看起來很虛弱的姑娘來。進了單間,纖裊不解弘晝的做法。弘晝卻笑道:
“便宜沒好貨,既然色藝雙全還那么便宜,肯定有問題。”
果真,那兩個姑娘身上長滿了紅色的皰疹。
“你們得了這種病,你們這媽媽怎么給你們治病的?”弘晝問。
“得了這種病,只要還有一口氣,就得接客。”一個姑娘哭起來,“媽媽會給我們用燒紅的烙鐵燙……”
“我可以請到宮里面的御醫(yī)來給你們治病,只是……這里有沒有我想知道的。”弘晝冷冷一笑。
“您要知道什么,我們都可以告訴您!”那姑娘忙道。
這兩個姑娘一個叫紅香,一個叫綠玉。纖裊也為她們感到惋惜,瞟了一眼她們身上的皰疹,道:
“不僅可以找御醫(yī)為你們治病,還可以為你們贖身。”
“我要知道乾隆年間所有來這里的官員和皇室的一切。”弘晝道。
二人想了想,將一切都說出來。正好提到一件事,讓纖裊倍感心痛。
“理親王曾經到過此處,來問過媽媽如果這里的姑娘不聽話該怎么管教。媽媽給她推薦了幾款刑具,便被理親王買下,他也曾經在此處多次探知一些官員的信息。他每次丟失跟寧郡王一起來的,他們還問過女人怎么才好騙,還經常來買姑娘送人。”
聽到此處,纖裊眼淚簌簌流下,想到一切都是早有預謀,淚珠大顆大顆流下。弘晝注意到纖裊情緒不對,猜到她又想到在平西府受到的虐待,心里更是怒不可遏。
“好,一會兒我把你們的贖身費給了,會在外面給你們找一處地兒暫時安置。我會給你們留五十兩銀子,還會給你們找來太醫(yī)醫(yī)治。”弘晝道。
回去途中,纖裊悲痛欲絕,在馬車上眼淚滾滾流下。
“別哭了。”弘晝抱住她安慰,“如今他被開除宗籍,過不了多久,我會讓他忽然‘病逝’。在此途中,我會把你受到的傷害還給他,讓他痛苦,讓他絕望,讓他后悔。”
“不要再提了……”纖裊搖搖頭,“不要再提了,真的,我再也不要聽到了……為什么……我到底做錯了什么,他那樣對我……”
“別傷心,你沒錯。”弘晝道,“那賤人,活不了多久。我們現在就回去,別傷心了。”
纖裊本來嘗試忘記,奈何今日忽然被提起,心里面便過意不去。晚上好不容易才睡著,卻似乎夢見了什么。迷霧之中,她仿佛進入了景山東果園。她雖然從來沒有進去過,卻仿佛看到了其中的破敗。里面不過一盞破舊的紙燈籠,里面還有半截沒有燒完的蠟燭。茶杯上滿是灰塵,里面的水早就喝完了。窗紙是破爛不堪,雖然已經是晚春了,依舊有涼風吹進來,外面是殘花敗柳,里面白天燥熱難耐,晚上寒冷不堪。床上有疊好的被子,還是棉被,是冬天用剩下來的。弘晳在此處待了幾個月,不過偶爾與妻妾消遣,偶爾母親派人送來一些救濟。好歹曾經是一個王爺,卻被如此對待。纖裊仿佛看到一切,看到弘晳一個人坐在角落,頭發(fā)零亂,前面的頭發(fā)已經長出來,頭發(fā)白了一半,滿臉的胡須和污垢。看到這里,纖裊痛哭起來,再一次從夢中哭醒。
“別怕,我在。”弘晝?yōu)樗裂蹨I。
“有好多蟲子在爬,沒有水,菜上面有蟲咬過。天氣暖了,還蓋著冬天的棉被。窗子是破的,屋里面又濕又冷,沒有光,沒有好的衣服,那么冷,那么熱……”纖裊流淚,“什么都沒有,什么都沒有……”
弘晝以為她是夢到在白云寺的時候,便一旁安慰:
“回來了,我們一起。”
“會不會挨打啊!什么都沒有,只有蚊子,蟲子……”纖裊苦笑,“報應啊,都是報應啊!”
“你夢到什么了?別怕。”弘晝抱住她,“跟我講講,別怕。”
“不要!”纖裊尖叫起來,淚水滾滾落下:“為什么……為什么那樣對我啊!為什么要騙我!”
“別怕,別怕。不管誰傷害了你,我都會保護好你。”弘晝抱住她。
“為什么……要騙我……”纖裊淚水簌簌流下,“我到底做錯了什么……”
見纖裊如此,弘晝心里約摸猜到幾分,只是安撫纖裊入睡,讓楚桂兒端來一碗安神湯,纖裊喝后昏昏沉沉地睡下。想到如此,弘晝命楚桂兒派人去景山東果園傳話,再一次克扣了弘晳的膳食。弘晝越發(fā)懷疑起纖裊,然而卻有些于心不忍,又沒什么有力的證據,就算有,他也不敢去找。一旦有了疑心,便化疑心為怨恨,加之于弘晳身上。畢竟不知后事如何,請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