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晝的身子似乎一直不見好,纖裊沒人都詢問崔奇哲有沒有好的方子,崔奇哲每次都開一樣的湯藥。纖裊親自試藥,卻總感覺藥的味道很是熟悉。纖裊也沒有管太多,只是盡心伺候著。
“王爺,奴才尋思著去外面找一些大夫來,您這痘疹不見好,奴才實在擔(dān)心。”纖裊道。
“不用了,我相信崔太醫(yī)的醫(yī)術(shù)。”弘晝道,“你放心吧,我不會有事的。”
“可是我還是很擔(dān)心!”纖裊眼中淚光閃閃,“常言道‘好死不如賴活著’,奴才希望王爺好好的。”
“好。”弘晝微微一笑,“我非常好,哪會有什么事情。”
“都病成這個樣子還說這種渾話來安慰我!”纖裊抹淚,“王爺,奴才多希望您能好好的!”
“我真的沒事。”弘晝幫她擦眼淚,“我有些餓了,我想吃你為我做的點心。”
“好。”纖裊道。
支開纖裊之后,弘晝將楚桂兒叫進(jìn)來,又重新化了妝。楚桂兒很是疑惑:
“王爺,天花也病不到這么久啊!您這痘痘也不見消,福晉不會起疑嗎?”
“我再病一個月,病到過年。”弘晝道,“我這么快就病好了,病癥減輕了,誰伺候我?”
“王爺,這裝病總要被發(fā)現(xiàn)的,要不還是盡早好起來吧。”楚桂兒道。
“那不行。”弘晝道,“我正享受著呢!”
“若是福晉發(fā)現(xiàn)了端倪,知道您實在裝病,恐怕會傷心的,認(rèn)為您騙了她。”楚桂兒道,“她不會跟您大吵大鬧,但是恐怕,會回到您裝病之前的那個狀態(tài)。她那樣子,自己不高興,您也不高興啊。您還是快點兒好起來,讓福晉以為是她照顧您好起來的,她一定會很高興的。”
“你說的也有道理。只是我好了以后,怎么避免她回到原來那個樣子?”弘晝問,“每天都告訴我我喜歡她,我愛她?”
“您不妨試試,奴才感覺似乎挺管用的。”楚桂兒道。
“好,我試試。”弘晝道。
纖裊擔(dān)心做了糕點弘晝會吃不下去,便熬了蓮子百合羹給弘晝。弘晝反而得寸進(jìn)尺,也不推辭,非要纖裊喂。這樣照顧下來,纖裊發(fā)現(xiàn)弘晝的病情似乎逐漸“好轉(zhuǎn)”了,自己心情也好多了。
“王爺今日心情這么好,想必身子也快好了。想吃什么,我去做。”纖裊笑道。
“我想把你吃了!”弘晝抱住纖裊吻了吻,“你說我好了之后長滿臉的麻子,你會不會嫌棄我?”
“嗯……奴才喜歡的是王爺,王爺長成什么樣子我都喜歡!”纖裊笑道。
“若是我長得是雷公臉,或者青面獠牙,你還喜不喜歡我?”弘晝問。
“這個嘛……我還要考慮考慮。”纖裊故意賣關(guān)子。
“是嗎?”弘晝馬上去撓纖裊胳肢窩,“還敢不敢!”
“哎喲王爺饒命,奴才不敢了!”纖裊笑道。
“我可得好好管教管教你!”弘晝捏著纖裊的臉笑道,“我看看,怎么罰你!你竟敢取笑我!”
“王爺取笑我的時候可多了去了!只許你取笑我,就不許我取笑你了?”纖裊道,“王爺真是小氣,多大點兒事就要罰我!”
“你這丫頭!”弘晝笑道,“膽子越來越大了,是不是平日里我太縱容你了?你是王府的主子,我不僅是王府的主子,更是你的主子!”
“是啊,您是主子,我是您的奴才。”纖裊嘆氣,“我做什么還得由您同意,一輩子都不是為自己而活。”
“別妄自菲薄!”弘晝摟住她,“你可是我的嫡福晉,你看,在你的照顧下,我都快好了。”
“王爺好起來了,我高興,又不高興。”纖裊沉思道。
“為什么高興,又為什么不高興?”弘晝問。
“王爺好起來了,看到王爺不再不舒服了,我當(dāng)然高興了。只是……”纖裊欲言又止,搖搖頭。
“怎么了?”弘晝握住纖裊的手,“你說吧,我不怪你。”
“王爺好了,就有力氣生氣了。”纖裊忍住淚水,聲音哽咽:“王爺好了,就不需要我照顧了,就要把我關(guān)起來了。”
“你乖乖聽話,我不會關(guān)你的。”弘晝道,“只要你不亂跑,我會好好疼你的。”
“王爺,若是有一天你得到了一只特別美麗的鳥兒,那只鳥兒就像鳳凰一樣并且有靈性,偏偏只喜歡纏著你,你也非常喜歡她,你會怎么做?”
“我會用最好的材料打造一副鳥籠,錦衣玉食,讓那只鳥兒過得舒適。”弘晝回復(fù)道,“既然那只鳥兒喜歡我,依賴我,便會自愿留在我身邊。”
“可是那只鳥兒想要留在你身邊,卻不想被關(guān)在籠子里面。”纖裊道,“每一只鳥都向往自由,而不是被關(guān)在籠子里面唱著主人喜歡的歌曲。”
“我的小裊兒會一直留在我身邊,對嗎?”弘晝問,“鳥籠是一種約束,這沒錯。可是沒有約束的自由,不是真正的自由。”
“我知道這個道理。”纖裊道,“可是一旦有了一層束縛,就會有層層束縛。被關(guān)在鳥籠里面,向往著外面的世界,很痛苦。”
“鳥籠雖然是束縛,可是不是給了你一個家嗎?”弘晝緊緊抱住纖裊,“哪怕就在鳥籠里面又如何,至少你可以和我在一起。”
“可是我不喜歡鳥籠。你完全可以把我放出來,我就繞著你飛,停在你的指尖上啊!”纖裊流淚,“為什么要關(guān)我!”
“你……這冬天到了,塵香苑的梅花要開了,我們一起去賞梅吧。”弘晝道,“春天我們?nèi)シ既A園,夏天我們?nèi)ノ髦蕹兀煳覀內(nèi)m香苑,這秋景還沒有打造呢。自古逢秋悲寂寥,我可不愿意打造這樣一副秋景。楓原萬里,層林盡染,這才好看。遠(yuǎn)上寒山石徑斜,白云深處有人家。停車坐愛楓林晚,霜葉紅于二月花。你說,我們打造一副楓原萬里的景象,給那個地方取個什么名字好?山是不可能的了,只能找一塊平地,種上楓樹,然后再打造一處四方亭,還有準(zhǔn)備一些馬車。你看,給那里取名叫什么好呢?”
“我倒不追求一些浮夸精致的名字,就叫白云林,白云亭。”纖裊道,“既然白云深處有人家,也不必直接就說到楓林,白云一片去悠悠,豈不更好?”
“說來也不錯。”弘晝道,“春夏秋冬四景皆被我收入囊中,天下好物都是我的。”
“王爺可別如此霸道。”纖裊道,“春夏秋冬四景,想必有相應(yīng)的仙子在管理。花中有四君子,又有歲寒三友,哪個不是有管理的?”
“我以前請過法師指教,他們都說,你是天上的愁梅仙子。”弘晝道,“既然如此,你會管理什么?”
“我也聽別人這樣說過。”纖裊道,“如果我真是愁梅仙子,我該管理……或許我要管理……我不知道。”
“你一定是最美麗的仙子。”弘晝道,“冰霜高潔,傲雪凌霜。”
“你真的這么認(rèn)為?”纖裊有些好奇,“萬一不是呢?”
“怎么可能?我不會錯。”弘晝道,“你一定是天上最好看仙子。梅蘭竹菊四位仙子,梅花是排在最前面的,自然比蘭、竹、菊三位仙子更強(qiáng)。”
“梅花雖然排在四君子首位,但是看歲寒三友的話,梅花卻排在最后。竹子在四君子中排在梅花后面,在歲寒三友中卻排在梅花前面。這樣的話,你怎么解釋?”纖裊問。
“君子的品格,梅花排在最前面,歲寒三友梅花排在后面,我想,這肯定是因為梅花……謙虛。”弘晝道。
“什么謙虛……”纖裊溫婉一笑,“松樹排在首位,竹子次之,梅花排在最后面。論君子品格,竹子比不過梅花,可是面對風(fēng)霜雨雪,竹子更勝一籌。梅須遜雪三分白,雪卻輸梅一段香。換作是竹子,不也是這個道理嗎?想必梅花仙子與竹子仙子一定總是要一爭高下,分個勝負(fù)出來。”
“歲寒三友中竹子姑且略勝一籌,可是四君子中梅花可比竹子高了兩級呢!這樣來看,還是梅花更厲害。”弘晝道,“梅花每年都在最冷的時候開花,而竹子開花的時候,便是要死的時候。”
“既然如此你會呵護(hù)我這朵梅花嗎?”纖裊問。
“當(dāng)然,我會捧在手心里,用心呵護(hù)。”弘晝道,“我可舍不得把你放在冰雪之中,那多冷啊。”
“怪不得歲寒三友中梅花只能排在最后面,原來是有人呵護(hù)著,被寵壞了!”纖裊笑道。
“你也知道我寵你!”弘晝笑了,“知道我寵你,就要好好聽話,好好回報我!”
“歲寒三友排在首位的,是松樹,壓過了四君子。”纖裊忽然想到什么,“多少仙子都喜歡他啊!因為和他在一起,一來有了榮光,二來,想必松樹的法力是最高強(qiáng)的,和他在一起,自己的法力也可以得到很強(qiáng)的提升……”
愁梅仙子不就是如此嗎?正是因為有了窟漣君子才會有愁梅仙子,她才會同時位列四君子和歲寒三友。悵竹仙子與竹林隱士分別位列四君子和歲寒三友中,悵竹仙子自然最想與窟漣君子在一起,奈何窟漣君子只愛愁梅仙子,而愁梅仙子偏偏又只愛明日將軍。這是怎樣的一段孽緣啊!
“我聽過愁梅仙子的故事,也有很多人對我說過,我就是愁梅仙子。”纖裊道,“你請來的法師肯定也給你講過這個故事。我想,你便是我的明日將軍吧。我突破千難萬險,就是為了找你。找到你了,就要和你永遠(yuǎn)在一起。”
“我真是三生有幸,可以擁有你!”弘晝感嘆,“我想我就是明日將軍,才會擁有你!”
“可是我聽說明日將軍要娶的人,是月宮的月出仙子。”纖裊黯然憂傷,“沒有人告訴我,明日將軍喜不喜歡她。”
“月出仙子……”弘晝一怔,“她……我一定是喜歡她的,甚至愛她,但是……她比不過你。”
“是嗎?”纖裊欣喜與惋惜交織著,“可是你還是喜歡她的啊!”
“但是現(xiàn)在只有你留在我身邊啊。”弘晝道,“珍惜眼前人,才是最要緊的。”
“眼前人……是啊。”纖裊苦笑,“眼前人最應(yīng)該珍視。”
聊著聊著,弘晝察覺到纖裊的不悅。看到如此,弘晝有些不高興。他暫且將纖裊支開,一個人悶悶不樂。纖裊也察覺出弘晝因為自己的不悅而感到不悅,也知曉不應(yīng)該在此煩惱他。于是回到韞襲苑,恰好蕊蝶前來請安。見到她,纖裊略有些擔(dān)憂。弘晝知道了蕊蝶做的事情,卻一言不發(fā)。到底是為了維護(hù)自己的尊嚴(yán),若是處置了蕊蝶,王府上下必然會對自己議論紛紛的。
“平日里憋總是往我這里跑,皓辰苑兩位側(cè)福晉可閑得慌。”纖裊道。
這個燙手的山芋,還是給別人的要好。
“還請福晉息怒。”蕊蝶道,“奴才知道福晉侍疾辛苦,特來盡微薄之力替您解憂。”
“我可不敢再聽你的錦囊妙計了。”纖裊道,“江浸月已經(jīng)死了,崔佳氏也已經(jīng)是側(cè)福晉了。她正受寵,你為何不去討好討好她?”
“嫡福晉是正主,側(cè)福晉必然不能與您相提并論。”蕊蝶道,“奴才從來不求王爺寵愛,只是希望有一個依靠,到老了不至于那么凄慘。奴才只能仰仗您,無論如何,都是您的一條狗,您只管吩咐便是。”
“獲得王爺?shù)膶檺郏瑧{你,是不太可能的了。你年齡大了,又沒有家世地位,孩子也不可能有,除了仰仗我我兩位側(cè)福晉,你的確沒有什么出路了。章佳氏年老色衰,又無子嗣;崔佳氏雖然年齡也不小了,但是容貌卻不減一分,反而更有了一絲成熟的韻味,更加風(fēng)姿綽約了。她也有子嗣,你不覺得,跟著她更有出路?”纖裊挑眉。
“奴才只認(rèn)您一個主子。”蕊蝶道,“崔佳氏和奴才出身差不多,王爺不會一直留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