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證明，柳洞寺的地板并沒有EX級的防御能力。

經歷過無數的洗禮，這座本就壽命極長的寺廟已經開始腐朽了，入眼之處大多都是鋪了一層厚厚的塵，偶爾踩在地磚上還會傳來“吱呀”的聲響，大概是那地磚已經斷裂了吧。

越過鳥居，一股沉重的壓力壓在謝協身上，讓他幾乎無法呼吸，連走路也要小心翼翼。如果不小心點的話，也許走著走著就會被地上的破爛磚頭給絆倒。

目光越過寬闊的前庭，遠遠便看見一個穿著黑西裝的身影佇立在寺廟前，抬頭仰望著寫有“柳洞寺”的木牌，一只手插在褲袋里，頭頂上還飄著一縷煙霧。

似乎是被謝協那踩到破磚時的聲響驚動了，他才緩緩回過頭，露出他那張頹廢的臉。衛宮切嗣冷淡地掃了兩人一眼，又回過頭看著寺廟的門牌。

謝協也不惱，拉著阿爾托莉雅稍稍加快了腳步，走到寺廟前與衛宮切嗣并肩站著。

“我以為那些還能阻攔你們再舊一點的，看來是我賭輸了，圣杯完全啟動還需要一段時間，不過我是等不到了。”衛宮切嗣深深地吸了口手中的香煙，不咸不淡地說著，語氣中卻聽不出有多大的可惜。

寺廟的門緊閉著，周圍也不見有主持和尚一類人在，謝協試著推了推那門，才發現門被鎖上了。打開倒是能打開，但那開鎖的地方距離謝協遠了點。

即使被封禁了所有的能力，但他還是能夠感覺到門后那股熟悉的波動——混著大圣杯與位面之惡的氣息。有什么好像想從門后跑出來，一股濃郁的惡意從門縫里流出，在這股惡意中還孕育著什么。

阿爾托莉雅頭上的呆毛抖了抖，皺著眉輕聲道：“謝協，我討厭這股味道。”

“真巧，我也不喜歡。”衛宮切嗣挑了挑眉，把手中的煙蒂丟到地上踩著碾了幾下，眉間緊皺，“Caster，圣杯就是這樣的嗎？”

“誰知道呢。”謝協毫不在意地聳了聳肩。

衛宮切嗣沉默下來，又抬頭看著那寫著“柳洞寺”的門牌，不知道在想什么，也沒有離開。

三個人并排站著，就像是在等地鐵的上班族。

突然，阿爾托莉雅目光閃爍地問：“謝協，圣杯真的可以實現任何愿望嗎？”

衛宮切嗣也低下頭，感興趣地看著謝協。

“可以，也不可以。”謝協含糊其辭地回答道。

正當阿爾托莉雅還想問些什么的時候，木門突然抖動起來。明明沒有風，卻猛烈地搖晃著。不消一會兒，那卡在門上的鎖便被因為這抖動而脫落——本來就只是輕輕一拉就能打開的鎖而已。

門忽然停止了抖動，像是被誰推著一樣緩緩向后打開，門外的陽光射入廟內，只是讓那黑暗散去了一點，更多的濃郁得像實質一樣的漆黑圍繞在屋內貪婪地吞噬著這光線。在那漆黑中什么都沒有，唯有中央還剩下了一個高臺，上面放著一個金閃閃的杯子。

黑暗圍繞在杯子的周圍，只有那杯子上金光閃耀，紅色的液體從里面緩緩流出，光芒反射到金色的杯子上讓那杯子看起來異常詭異。

謝協站在門外，恍惚著，似乎看到了一個白色的身影緩緩從那杯子上升起，像是幽靈，又像是飯團，看起來只有一團模糊的白色的東西在杯子上不斷地互相碾輾著，翻騰著。

還沒有完全成熟嗎？

正當他這么想著，那團白色的東西忽然非常人性化地對他“笑”了，那白色猶如煙霧一般的東西忽地裂開一道黑色的口子，咧起一個弧度。像是在笑，又像是在哭，那黑色的口子中緩緩流下黑色的液體，把白色緩緩染黑。直到完全變成黑色時，那黑色的煙霧又咧開一道口子，鉆進圣杯的口中消失不見。

謝協輕輕握了握自己的手，突然發現自己的力量又回到了身上。為了驗證這不是錯覺，他選擇召喚面板君。

“結束了嗎？”面板君永遠都是那么迅速。

“還沒，不如說，還沒開始。這次好像……有什么不同了。”謝協遲疑著，說出了內心的猜測，“恐怕這次的位面之惡比上個位面的還要恐怖。”

是啊……還沒長成就學會嘲諷自己了，萬一長成了該多恐怖。

“那你打算怎么做？”

“不過維持原計劃而已，我又能做什么呢？”

謝協自嘲地笑了笑，扭頭看了看周圍，才發現衛宮切嗣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不在身旁，用一種開掛一樣的速度向那圣杯突進。

衛宮切嗣的魔術：固有時御制，簡稱加速掛。

雖然只要隨便加點重力謝協就能讓他停下來，不過他并不打算這么做。因為誰拿到圣杯對他來說沒有任何區別，不如說，在那圣杯里誕生了位面之惡后，圣杯就已經不可能被任何人得到了。只是……

“吾以英靈之主的身份命令你，勿言。”

“吾以英靈之主的身份命令你，勿動。”

“吾以英靈之主的身份命令你，勿法。”

阿爾托莉雅舉起手，連續著下了三次命令，手上那咒令便刷刷刷地完全消失了。她的臉上非常平靜，平靜得就跟什么都沒做一樣，臉上帶著一絲悲傷看著謝協，略顯蒼白的嘴唇輕輕嗡動，說了一句“對不起”便沿著衛宮切嗣的路向圣杯跑去。

“更換序列：自我意志。”

“是。”

只有一瞬間，那禁錮的效果作用在了他的身上，但下一秒便被他完全除移。對于他來說，這咒令的命令不過是一句話而已，起不了任何作用。但解除了這命令后，他還是僵直地站在原地，默默地看著阿爾托莉雅的背影。

他突然理解到，位面之惡為什么會對自己“笑”了。那可真是實打實的嘲諷啊……本就是惡的它比自己更能夠讀出人類內心的負面。

“就這么看著她去找位面之惡嗎？”面板君永遠不懂得看氣氛。

“恩。”謝協有些漫不經心地回應著，“我本來就是打算要這么做的。”

面板君沉默了好一會兒，才問：“你失望了？”

“沒有。”謝協速答，猶豫了一會兒才嘆了口氣，“也許有吧。”

面板君沒有再在這上面說什么，只是突然說：“要碰到了。”

謝協回過神，才看到開了掛的衛宮切嗣還是先一步到達了圣杯身旁，手搭在圣杯上，而阿爾托莉雅則是在一秒后才姍姍來遲地把手搭在圣杯上。

圣杯忽地金光大盛，照亮了整個寺廟，噴出紅色的液體，一視同仁地兩個人都都覆蓋在里面。當那紅色液體完全落到地上時，兩人的身影已經完全消失了。

謝協愣了一會兒，才緩緩跨過門檻走進寺廟內。地上很干凈，完全沒有一點被什么浸濕的痕跡，那紅色的液體也沒有一點殘留的蹤影，就像是本就不存在一般。但那圣杯依舊汩汩地向外流淌，樂此不疲。

“位面之惡在里面，你要進去嗎？”面板君問。

謝協輕輕搖搖頭，低頭看著圣杯下的紅色水潭。那水潭把圣杯像眾星拱月一樣把圣杯圍繞在內，在一定距離便不再向外擴散。那紅色的液體像酒，又像是血，清楚地倒映著他那張稚嫩而慘白的臉。

正當謝協想要蹲下看清楚的時候，一個清脆而略帶著好奇的女性聲音忽然從頭上響起：“悲傷……你看起來很好吃，能讓我嘗嘗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