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下著，天空依舊是一片漆黑，看不到邊際。

周圍依然熾熱一片，地上還殘留著火花燃燒后的余溫，在這溫度并不低的大雨下緩緩退散著。在極熱下水汽上升凝結(jié)便會形成云，再遇冷就會形成雨。

謝協(xié)打著一把漆黑的雨傘走過來，低頭看著吉爾伽美什。他并沒有撐開防護罩，雨水滴答著打到雨傘上，順著傘檐落下。也是雨不大，并沒有凝結(jié)成水流。

“讓開，汝阻礙著吾的視線了。”

吉爾伽美什面無表情地說著，視線并沒有移向謝協(xié)，依舊留在那漆黑的天空中。她的樣子看起來有些慘，原本潔白的連衣裙染上了一層層污漬，已經(jīng)完全濕透了。金色的長發(fā)搭在臉上，被水粘成一團垂在中央。

白皙的大腿被開了一個洞，能從那觸目驚心的傷口中清晰地看到大腿的骨頭與流淌著的鮮血。血液與雨水混雜在一起，染紅了大地，連著那白紗裙一起染成淡紅。

她的臉色看上去有些蒼白，咬緊嘴唇，眼角輕輕抽搐著，像是在強行忍受痛苦。

謝協(xié)嘆了口氣，攤開手對著吉爾伽美什，一團綠光一閃而逝，把吉爾伽美什整個人都包裹在那團綠光中。原本看上去有些猙獰的傷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著，不斷地長出肉芽黏合在一起，吉爾伽美什那張蒼白的臉也逐漸紅潤起來。

只是，她并沒有起來，依舊躺在大地上兩眼無神地看著天空。

謝協(xié)看了她一眼，搖搖頭，把傘塞回背包，一屁股坐在吉爾伽美什身邊，學著她抬頭看向天空。畢竟是秋季的雨，即使剛才這里發(fā)生過一場大火，溫度也不算高。如果繼續(xù)淋下去的話，以吉爾伽美什那種標準的魔術師體質(zhì)（弱渣體質(zhì)），肯定會感冒吧。

“為什么不動手。”吉爾伽美什平靜地問。

謝協(xié)低頭看了吉爾伽美什一眼，隨后搖搖頭。

“是么……你始終還是她的servant啊。”

吉爾伽美什自嘲地笑了笑，隨后又大笑起來，其中夾雜著哭腔。她笑著，也哭著。雨水打到她臉上，分不清哪些是雨，哪些是淚。

謝協(xié)不好說什么，雖然他并不是因為這個原因才不去截下阿爾托莉雅，但結(jié)果就是這樣。很多時候，過程并不重要。

他眼睜睜地看著吉爾伽美什被那柄劍刺穿了大腿，目送著阿爾托莉雅離開，一言不發(fā)。

他還記得，阿爾托莉雅離開前曾經(jīng)看過自己一眼，隨后很快便收回了視線，踏著沉重的腳步走下了山。她大概是知道自己有這么個能力所以才放心下手吧。

事實上，他也欄不下阿爾托莉雅。圣杯已經(jīng)融進了阿爾托莉雅的體內(nèi)，連帶著那股漆黑的氣息也融了進去。現(xiàn)在阿爾托莉雅本身雖然并不會放出封禁，但是她卻可以像白姬那樣使自己的能力全部無效化。

事情已經(jīng)超出了他的預想，不過還在可以控制范圍以內(nèi)。阿爾托莉雅似乎還有著一個目的，為了達成那個目的，圣杯才給了她力量，同時剝奪掉她的感情與視力。

這就是圣杯，永遠都不會帶來好結(jié)果的許愿機器。

“喂，謝協(xié)。”吉爾伽美什突然說。

謝協(xié)回頭看著她，等她說話。他隱隱猜得到吉爾伽美什想要說什么，然而這個結(jié)果也是他所希望的。

“告訴吾，怎么樣才能贏過她。”

謝協(xié)撓了撓頭，露出了一個有些詭異笑容，就像是在拐賣少女。

“那個，你想成為魔法少女嗎？”

山腳

“我們真的不需要上去看看嗎？”

趙云有些疑惑地看著非常淡定的赤瞳和艾斯德斯。她有些想不懂，明明山上一會兒起火一會兒下雨的，各種平時難得一見的異象都跑了出來。而且她很清楚，吉爾伽美什和謝協(xié)都在上面。她實在想不到這兩個人為什么能這么平靜。

“這個問題你已經(jīng)問了第三次了。”艾斯德斯捂著額頭嘆了口氣，“我們在這里等著就好，不如說如果上去的話反而會引發(fā)大問題。”

雖然趙云一時間有些難以接受，但還是點了點頭。

突然，一直沉默著的赤瞳抬起頭，看著那漆黑一片的山道，說：“有人下來了。速度很快。”說完，她向艾斯德斯打了個手勢。

要攔下來嗎？

艾斯德斯聳了聳肩，微不可查地搖了搖頭。

她總覺得吧，這次出來有意義的事情自己沒干多少，至少掌握了一手出色的無聲交流術。沒看她倆現(xiàn)在連話都不用說就能夠交換意思了嗎？

好吧，這種技能好像并沒什么軟用就是了。

可惜一邊的趙云并不知道她們到底交流了些什么，只是默默地站在路中央，把長槍握在手中正對著山道。有人來，自然是要先攔下來看看是誰，然后在決定上不上刑……咳咳。

赤瞳剛想讓趙云閃到一邊讓道，突然一陣讓她心悸的波動突然出現(xiàn)在心中。這股波動她熟悉得很，因為她一直在等著的，就是這股波動的出現(xiàn)。

赤瞳朝艾斯德斯看去，才發(fā)現(xiàn)艾斯德斯也用同樣的表情看著她，微微點點頭，肯定了她的想法。

看來不是錯覺啊……

赤瞳深深地吸了口氣，拉緊了裹在自己手上的手甲。雖然謝協(xié)說她們兩個就能夠殺死位面之惡，但沒有真正地操刀誰也不知道會怎么樣。上一次那種無從入手的感覺還清晰地留在赤瞳心里，她可不想再體驗第二次了。

某種程度上來說，那種巨大的鋼鐵造物恰好是她們所有人苦手的對手。防御高攻擊高，也就敏捷差了點而已，壓根就像是縮成一團的刺猬一樣找不到地方下手。

兩個人不約而同地并肩站到了趙云身后，與趙云背對背。

山上下來的未必是敵人，但是山下來的一定是。到底要如何選擇一目了然。

艾斯德斯稍稍低下頭，問：“正面強攻？”

赤瞳垂下眼簾，握緊雙拳，平靜地回答：“我來。”然后做了個手勢。

背后偷襲。

“可以。”艾斯德斯舔了舔自己有些干燥的嘴唇。

在兩人迅速地交換了意見后，目標也終于出現(xiàn)在視野中。

有兩個。

分別是從山上奔襲而下的阿爾托莉雅，與慢悠悠哼著小曲走來的言峰綺禮。

雖然阿爾托莉雅與之前的變化蠻大的，但趙云還是認出了她，一時間不知道該不該把阿爾托莉雅給攔下來。倒是從山道另外一邊走來的言峰綺禮看到阿爾托莉雅之后露出一個狂信徒一樣的表情，半跪在地上，低下頭，朗聲道：“吾王！恭迎您的到來。”

只是，沒有人看到他那張完全埋下的臉微微扭曲著，笑得就像是中了五百萬的彩票。

是的，漆黑之間的確分級，而他不過是最低的士級漆黑罷了，說白了就是垃圾，要多少有多少的垃圾，連事物都不如。但是，如果一只士級漆黑能夠殺死一只卿級漆黑的話，那只漆黑便能夠從士級進化到卿級。同樣，殺死王級也能夠從進化到王級。

這種事情，在他的記憶中，并不是沒有發(fā)生過。如果他能夠殺死這只初生的王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