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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頁當時明月在

第12章波折

小六仔仔細細將書案擦的一層不染,又給黃銅燈盞里續好油,接著再把姑娘的書籍手稿一本本依著原樣放回去,鎮紙壓在她臨走時翻的那頁。

一切收拾妥當,仍覺得少了些什么,認真思索了片刻后,小跑著出去,不一會兒,端回來一碟果脯一碟點心并一小壺金玉露。剛才見壇子里還余了大半的酒,他便叮囑王婆子明天記得用黃泥將壇口封好,要不然日子久了串味兒,姑娘回頭定是要嫌棄。

這七日里,小院兒和往常一樣井井有條,只是小六越發落寞,他本想專心溫書的,畢竟姑娘將往后三五年的課業都給他規劃好了,可悶頭看了幾日,著實一個字都沒記住。心里總記掛著姑娘是不是該起了、姑娘是不是要添水了、今日王婆子做了腌魚甚是重口要不要再給姑娘熬個甜羹?

昨日夜里,他正迷迷糊糊睡著,忽聽到外頭呼啦啦一陣響,來不及多想的便氣鼓鼓起身下床沖去了書房,定是姑娘又踩著方凳去扒拉高架上的書呢,被砸了那么多回,還是不長記性!可隨手一推開門,他只瞧見案上的燭火被突然刮進的風吹得抖了抖,整個房間寂靜的讓人窒息,唯一稍有生氣的便是那跳動的火苗。是了,姑娘已經不在了,小六尚且不能理解何為巨大的悲傷,但心里堵堵的眼眶一下子紅了。姑娘是個油鹽不進且向來自顧自的人,他曾以為自己得為她操心勞力一輩子,就像個花匠,精心伺候著她,靜靜欣賞著她,只求她能盡情舒展枝丫,卻不想如此輕易便被丟棄了,失落到最底端,怒火逐漸燃起,小六無處發泄,在夜色中嚎啕大哭。

現下又是深夜,小六沒精打采的坐在院中走神,他有一肚子話想叨叨給姑娘聽,近日里京里又出大事件,慶王新定繼妃錢氏居然又死了,說是急病暴斃!可坊間傳得沸沸揚揚,慶王已經背上克妻煞星的惡名了,聽聞朝中還有言官上書彈劾,言語間甚是不恭敬,說慶王當面一套背后一套,府中還曾出過通房丫頭一尸兩命的腌臜事兒。小六費盡心思的打聽著一切細節,只想回來聲情并茂的給姑娘演繹一場熱鬧,可書房里燈火通明卻空無一人。他開始反思自己是否天生賤骨頭,不伺候個人便活不下去了,若真是如此,那往后又該如何,難道去自賣自身再回壽王府?可是他看丟了姑娘,恐怕落到王爺面前連個全尸都不能留,嗚呼哀哉!

正沉浸在深深的自艾自憐中,肩膀突然被人敲了一下,小六猛一哆嗦像炸了毛的貓,騰空躍起三尺。

“嘖——”永現有些尷尬的收回扇柄,“做啥虧心事了,嚇成這樣?”

一見是他,小六哆嗦的話都說不利索了:“王——王爺您——您這大半夜——”

永現啐了他一口:“老子何時白天來過?”說著便邁步要往書房進。

小六趕緊上前阻攔:“姑娘今兒不方便——她睡了!”

永現瞧了瞧里頭耀眼的燭光,斜眼看他。

小六又支吾改口:“她——她累了!”

永現不耐煩的使扇子在他腦門敲了一下:“你哪兒學來的這窯子里做派,難不成老子擱這兒還得給你賞錢才能進門?”

其實自打上次被懟了那么一回,他便再沒登門過,如今又主動找過來,面子上還是有幾分下不來臺,因此故意說出些惡心話,想激得白月明自個兒出來。

可等了許久也不見屋內有動靜,反倒是小六一直在篩糠般的哆嗦,心下頓時起疑,腳步頓住,嘴里若無其事對小六道:“累了?她近日又默書不少吧?”

小六緩了口氣,強裝鎮定的點頭。

不料趁著他一分神的功夫,永現迅速邁開大步,一腳踹開了書房的門。

屋內陳設簡單,一眼便能盡收,可永現仍面無表情的環視了一周,而后,他轉頭陰惻惻對著小六道:“三句話解釋不出緣由,便頭七那日再回來仔細告訴我!”

小六噗通一聲跪倒在地,口中嗚咽著討饒。

前院里王婆子和老頭兒聽到有動靜,兩人相互扶持著提個燈籠想過來看個究竟,第一眼便看到趴在地上的小六,正想驚呼,又見冷冷站在臺階上的永現。

老頭兒一怔,將將想要開口,王婆子動作迅速的一把扯過他,老頭兒隨即會意,兩人跌跌撞撞撤離現場,還很懂事的熄了燈籠。

小六眼見著最后一絲求生的希望破滅了,只能努力鎮定神志斟酌措辭:“姑娘拜訪長平侯府,柔貞縣主不想去后夏和親,姑娘便替下了她!”一口氣說完,心里一松,默默數到一二三句,正好啊。

要說永現也是個人物,就這么短短幾息之間,來龍去脈便理清了,仰天長嘯一聲后,對著小六無奈道:“她是活夠了嗎?竟然敢頂替和親郡主?!”

小六是先得了白月明指令的,因此對這個事兒極有信心,安慰永現道:“王爺勿惱,咱們姑娘都籌劃好了的,連怡安長公主都被說服了,絕計不會露餡,只等著去后夏當貴人便好!”

永現像被抽了脊柱神經的大鯉魚一般,嘩啦啦癱軟在地:“這是怎么就失了瘋,為何要這般行事?”

小六只當他是不放心,又勸慰道:“王爺放寬心,這事兒咱們姑娘都籌劃妥當了,連怡安長公主都同一起遮掩,必能順順當當!日后姑娘去了后夏,天高皇帝遠,那便是完完全全得了自由,況且姑娘也說了,她一直向往后夏,想去那邊看看點蒼閣前身呢……”

永現白了他一眼,有氣無力道:“你當我為何事而來?錢氏陡然死了,我心下高興的很,想著便是小十五再不如意,那丑女也不會如白月明所說那邊歸了我!本想著立馬過來殺一殺她威風的,可還沒動身,便聽到御史臺趁著此事幾乎將小十五告成了篩子,父皇為了平息眾怒,下旨讓小十五去刑部歷練,還特意寫明了讓他“先知法而后治家”,慶王殿下的臉可是丟盡了!我這才驚覺白月明當初分析的倒是有些在理,這事兒無論原由是何,總歸會被母后拿去做了筏子——可是,方才又出了個大事兒,袁海生將結發夫人殺了!!父皇震怒之下給了口諭,讓小十五去徹查清楚,這便是妥妥的殺雞給猴看啊……”

他這囫圇倒吞一番話,信息量太大,小六一時不甚理解,悻悻問道:“這與我們姑娘有何牽連?無論是慶王爺或者小袁大人死了媳婦兒,都與我們無甚干系啊!”

永現再找不到其他可以傾訴之人,只得耐著性子與小六剖析道:“袁海生本是為柔貞送嫁的使者,如今攤了這等人命官司,已被殿前司看押——圣上在這個時機派小十五去刑部歷練,并協同辦理此案,那便是故意在敲打他!我方才還想著,如今樁樁件件都與白月明所料背道而馳,想與她探討一二呢,不想她竟自尋死路、自陷囹圄,咱們現在若不趕緊想想法子,怕是明日天一亮小十五到了長平侯府,白月明便得身首異處了……”

“啊,為何?”小六雖然刻意加重疑問語氣,表情上卻一派掩不住的鄙夷,顯然是當永現是在危言聳聽。

“袁海生攤官司了,和親一事暫停了,你說,你那困在侯府的姑娘,要怎么全須全尾的逃出來?”永現面色凝重,一字一頓問道。

這話一出口,小六便笑了,一副看傻子的表情:“和親之事黃了,那我們姑娘便不用代嫁去后夏了,為何還要逃?回頭我賃個馬車去將她接回來便是!”

永現亦是一副看傻子的表情:“她這個代嫁,但凡傳出去一點兒風聲,就夠長平侯府滿門抄斬了,你覺得肖家能買賣不成仁義在,二話不說就放她走?況且小十五明日定會去長平侯府傳達旨意,代為安撫慰問,屆時柔貞郡主能不接見嗎?白月明定會被當場拆穿,罪無可赦!”

小六昂著頭努力思索片刻,反駁道:“王爺您許是多慮了!其一,柔貞郡主乃是未出閣的小娘子,即便慶王爺前去撫慰,也不一定非得她親自出面相迎。其二,咱們姑娘自進京起,從未與慶王爺打過照面,他一直恪守夫綱于府中守制呢,便是明日里他真與姑娘面對面了,也一定認不出來啊!”

永現聽他這么一解釋,頓時松了口氣,可片刻不到又想起了什么,勃然大怒,蹦起來狠狠敲了小六一個腦瓜崩:“他是沒見過白月明,可他從小看著柔貞長大,能認不出來嗎?你他媽豬腦子啊!”

“啊——哦!”小六被打得頭暈目眩,恍惚間直覺得王爺所言甚是有理,姑娘已是大難當頭,這回怕是小命難保,暈暈乎乎的不知所措,只能又嗚嗚哇哇的大哭起來。

“小袁大人因私事耽擱,那便換個使者就是,為何要因此擱置和親事宜?”長平侯夫人自打放走了親閨女,便日日盼望著能鑼鼓喧天的將白月明送嫁,省得夜長夢多。

可惜事與愿違,朝堂之中寒門士大夫此時激進的很,不僅鐵面無私的張羅著明審清袁海生殺妻案,還言之鑿鑿道柔貞郡主和親有失大國風度,大驪朝明明具有將后夏納歸囊中的實力,為何偏要假惺惺的虛與委蛇,讓人看輕?自古以來,和親皆是以女子美色與朝廷尊嚴為誘餌,引別國掉以輕心,以求宏圖霸業,可如今大驪朝完全不需如此啊,后夏兵不能行、馬不能騎,被人吞并乃早遲之事,大驪何不索性派出鐵騎,只需一戰而已!

此等主戰言論原本一直被以世家大族為主的守成派強烈抵制,原因很簡單,大驪如今雖國庫充足、兵強馬壯,然則百姓真正安居樂業也不過近二十年的事兒,因連年動蕩而折損的人口尚未恢復如初,遠遠未達到可以恩澤九州的盛世程度。如今當務之急是夯實基礎,而非再次陷入征戰的漩渦。

外院一陣喧嘩,白月明睡眼惺忪的由初雪攙著著起身,這丫頭今兒是真緊張了,手忙腳亂的將白月明左右鞋都給套錯了。

“怎么了啊?”白月明兩只腳后跟互相搓了一下,將繡鞋蹬掉。

初雪正想埋怨她找事兒,卻發現是自己弄錯了,只能忍著氣又蹲下來重新給她穿。

“到底怎么了?”白月明索性將腳抽回去,盤腿坐在了床上,擺明了一副非暴力不配合。

初雪開始悶著頭不回答,賭氣般的伸手扯了一下白月明膝蓋,雖然手上輕飄飄的沒使力氣,但這個舉動已全然失了做婢女的分寸,白月明也有些惱了,指著她喝道:“有事說事兒別亂劃拉,我可是會武的,別逼我動手啊……”

初雪被這么一呵斥,渾身的勁兒像是散了,一下子跌坐在地上,低聲嗚咽起來:“白姑娘您這么能耐,會回天之術嗎?咱們怎么這么倒霉啊——明明全都計劃好了的,怎么會這樣啊?!”

白月明無奈的著看著她,感情用事的人就是這樣,遇事兒了不先想轍反而哭哭啼啼、自暴自棄,著實蠢笨煩人!

“到底出了何事,你不講清楚原委,便是在這兒哭瞎了眼也沒用啊!”白月明本不想再搭理她的,可畢竟人在屋檐下,多打聽少出錯,只能耐著性子詢問了。

“圣上定下的親使小袁大人出事兒了,和親一事怕是要擱置——白姑娘您去不得后夏,我也——哎,反正是一切都不成了!”初雪拖著哭腔,答的顛三倒四。

白月明蹙眉:“小袁大人?禮部尚書袁同望之子袁海生?他能出什么事兒竟鬧到會攪黃和親的地步?他去殺人家后夏使者了不成?!”

初雪提起他,便是一臉憤恨:“不是后夏使者,他殺了自己的結發夫人!如今人已經被關起來了,陛下親口說了要嚴懲呢——聽說朝中原本就有好些個大官兒不同意和親,現在借著小袁大人這個事兒鬧得沸沸揚揚,陛下無奈,方才派人給咱們侯府下了口諭,說是讓暫緩備嫁事宜,前院的人都說了,這個暫緩就是黃了,只不過礙于后夏人的臉面,不能直接取消!”

她嘚嘚說完,白月明便瞬間明了,與后夏和親一事在朝堂上本就有很大爭議,守成派與主戰派明面上辯的是大驪今后的發展方向,實則是在暗中角力朝堂之上的絕對話語權。如今守成派的明日之星袁海生背了人命官司,朝中主戰派定不會放過這個絕佳的機會。

小袁大人危矣。

白月明心下嘆了口氣,可這事兒若不處理好,自個兒恐怕得死在袁海生前頭!

望北語 · 作家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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