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美姐弟三個,她是老大。從阿美讀小學的時候,爸爸就開始攢孩子們上大學的錢。那時是20世紀90年代初,阿美常聽到爸爸念叨,三個孩子,每個上大學用四萬塊錢,要十二萬。爸爸一開始攢錢的目標就是十二萬。但隨著他在村辦小煤窯干的時間越來越長,越來越多的當地農民、外來人員到小煤窯下井挖煤掙高工資,小煤窯的煤炭又暢銷,爸爸作為井長攢的錢越來越多。
爸爸的錢都轉到阿美二叔那里,由他代理財,一九九幾年,二叔是中國第一批股民。爸爸向阿美傳他跟弟弟的協議,爸爸說他們之間是君子協定,百分之十五的年利率,不立字據。他對自己弟弟的原話還有一段似玩笑非玩笑的話:我們三個孩子要養,你賺多了是你的,我一點不眼紅,若是虧了你就是要飯,也要連本帶利把錢給我。這話阿美當年聽著沒一點不順耳,還覺得有理,但大了后時常想起那句你就是要飯,替二叔心寒。這可能也是后來二叔提起爸爸也沒多少真情的原因。爸爸一年半載就轉一二十萬到阿美二叔那里,阿美粗略估算小煤窯鼎盛的幾年間爸爸至少攢了七八十萬。
按說爸爸算得上是有錢人了,但他用錢卻仍小錢也想省。妹妹讀重點高中自己沒考上,花了點錢上的,爸爸把那張五千塊的收費單據貼在妹妹書桌前的墻上。后來妹妹高考落榜復讀,進復讀班的學費,妹妹不敢問爸爸要,由剛讀大學的阿美從自己的生活費里支出。妹妹復讀一年考本科又差了一分,多花一萬塊錢可以上增招本科,爸爸不舍得花那一萬塊錢,結果三年大專畢業,妹妹必需得讀專升本,爸爸不得不又掏了三萬塊學費。所以,二叔說爸爸省小錢花大錢。
日常生活中,爸爸用錢也不大方,奶奶說是因為他過過苦日子。平常反對媽媽帶孩子在外面吃一切東西,哪怕一碗餛飩,可哪個小孩不喜歡吃外面的東西,為此阿美姐弟三個都對爸爸有微詞。弟弟做近視矯正手術,術后眼睛發炎,爸爸怕花錢也不讓帶去醫院,就在家里吃消炎藥,然后窩在床上。阿美在心里想爸爸真是個守財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