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多的及笄之禮定于七月初八。
七夕當天,蘊香帶著院中的丫鬟們一起過了女兒節。
夜半時,為米多梳洗打扮乞巧,還提前為她準備了生日禮物。
米多回歸著一個少女天真而簡單的心態,笑容溫和而燦爛,不再疏離。
七月初八,杜米多的十五歲生日和及笄之禮。
上一世十五歲的時候正在中考,有生日蛋糕和中考成績,記憶不那么深刻了。
米多的及笄在林家族中家廟舉辦,來賓都以天母教中人居多,名為觀禮實為試探。
正賓為林家西席女先生,女先生是林夫人朋友,年三十多,未婚嫁,擅詩詞,主要教女子禮節。
米多一早起來沐浴,與蘊香一同乘車前往林家家廟。
米多依舊梳著慣常的雙平髻,簪上花草點綴,一身童稚采衣,天真浪漫;她不時望向車外。
“姑娘,林家和長老們應該會在及笄禮上發難,需姑娘靈活應對了。”
米多鄭重地點了點頭。
家廟中央立一矮臺,鋪紅毯,臺下整齊擺放椅子,二十余人坐在臺下,男子居多,占了七成,女子三成。
時辰到,禮樂齊鳴,鞭炮聲響,女先生起身立于場中,米多趕緊走了過來,跪坐在席上。
女先生滿臉嚴肅莊重,立于當場,雙手持禮,高聲吟頌祝辭曰:“令月吉日,始加元服。棄爾幼志,順爾成德。”
女先生在金盥中洗手,散開米多童稚的雙平髻,披散下滿頭秀發,細細梳成高聳的元寶髻,略有成熟風韻又不失可愛的發型,特別適合米多的小圓臉。
梳頭同時,林去病從家廟正門入,身后跟著四位仆人直向禮席而來。
“林副教主。”人群中幾位年輕的長老與林去病打招呼。
走到近前,林去病躬身賀道:“恭祝杜姑娘長命百歲,平安如意。奉恩王之命奉上一加之禮。”
一加為加笄。
米多一聽是恩王之命,沒想到恩王還給她準備了生日禮物,開心地笑了,笑得毫無城府,一片天真爛漫。
坐席間看到米多這副模樣,失了壓制,起了騷動。
“恩王之命加笄,那她不是恩王?”
“恩王已死吧。”
“恩王不在了,教主之位自當由賢者上。”
米多怔住了,擔憂地望向蘊香尋求幫助。
林去病毫不受影響,如若未聞,挺立與米多面對面,兩人的狀態對比,更襯出米多的稚嫩心虛,林去病的沉穩可靠。
“眾長老是來參加杜姑娘及笄之禮,皆是來見證教中大事,恩主心中感念大家有心了,林副教主有心了。”
蘊香幾句話壓住場子,接過錦盒。
林家小廝朗聲介紹道:“林家奉上十笄,三枝白玉雕福祿壽三星笄,三枝金鑲紅藍寶石笄,三枝犀皮紋大漆笄,一枝梅枝素笄,祝愿杜姑娘十全十美。”
米多趕緊看了一眼,玉、金鑲寶石、漆笄皆是光亮可鑒,惹人喜愛,橫在盒頂中央的桃枝素笄反倒普通得很,笄桿包著濕潤的光澤,是長年使用的痕跡。
蘊香取出梅枝素笄放于托盤之上。
林去病對米多躬身施禮,解釋道:“這是恩王及笄之禮的一加笄。”
蘊香雙手托素笄插于元寶髻。
“梅娘的笄?”
蘊香點點頭。
米多愛惜地撫上素笄,看到臺下眾人復雜的表情,這些男人們,用眼神毫不掩飾不屑與輕視。
米多強作一臉平靜去采衣更襦裙。
女先生高聲吟頌祝辭曰:“吉月令辰,乃申爾服。敬爾威儀,淑慎爾德。”
幾聲清脆的鈴響,匆聽得家廟門外清脆女聲道:“凌零奉主人之命來賀杜姑娘及笄之禮,恭獻二加之禮。
聲音不大,若繼若續,但人人聽得清楚。
凌零著碧衣領六位少女盈盈前來,衣裙飄飄,環佩叮當,若仙女降臨。
所有人倒不急了,在此等著看是什么好東西。
走到席前,凌零施禮后一揮手,一婢手捧一烏木鑲金首飾盒走上禮席之上。
“此為金掐絲百花簪一套。”
盒蓋打開現出一套三件百花釵,金線掐絲彎曲扭轉成花形,花蕊為一粒粒渾圓珍珠,兩枝墜釵花下垂數道金流蘇,靈動俏皮,主釵為兩枝花釵。由珍珠金鏈連接,熠熠生輝。
婢女至女先生身側深蹲下呈著妝盒,女先生為米多簪上元寶髻兩側,珠鏈細細鑲元寶凹痕,兩枝墜簪簪于耳際綰發之處。
果然是人靠衣裝,首飾華貴,襦裙飄逸,襯得米多華麗端莊而不失俏麗可人。
米多疑惑地望向凌零。
凌零不入席,帶著六位婢女恭敬地立于一旁。
“凌零也是恩王婢女。”蘊香輕聲介紹。
米多松了口氣,心中暖暖的,恩王居然為自己安排了這么多東西。
米多著曲裾深衣緩步展示,曲裾修身,她雖身未長足,卻也豐纖合宜,身形修長,膚脂凝白,唇水潤粉紅,吾家有女初長成的氛圍氣息撲面而來。
眾人都望向家廟大門,期待著三加的禮物了。
米多也好奇地張望著,完全沒心沒肺的模樣。
女先生高聲吟頌祝辭曰:“以歲之正,以月之令,咸加爾服。黃耇無疆,受天之慶。”
廟外雅樂之聲響聲,數名女歌者唱著《碩人》,聲音純凈似天籟,隨風而來,飄飄渺渺。
手如柔荑兮,膚如凝脂;
領如蝤蠐兮,齒如瓠犀;
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伴著樂聲,一乘四人抬的轎椅進入家廟,轎夫著藍鍛袍,走動輕盈若飄于云上,轎椅上端坐一男子,戴金冠,著織金藍袍暗瑞獸紋的大衣。
出場的方式就高調,男子以一副上位者的無趣眼神看著這一切,滿臉寫著無聊。
臉明明如此年輕而帥氣,周身卻散發著積年貴族沉淀出的老成慵懶氣質,一雙眼睛內里毫無波動,若沒有情感的雕像,在高處俯視著你。
凌零趕緊上前立于路邊跪倒磕頭相迎。
“恭迎玄使駕臨。”
虞利季微微一笑,親和許多,望向凌零。
“見到我不用多禮。”
“是。”凌零起身恭敬地跟在轎椅邊。
轎椅停在來賓席后,凌零躬身伸臂讓男子搭著下椅,動作熟捻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