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很深的夜,天上的月很大,照亮了街。
可,還是好黑啊……
微弱的光明只能照亮部分光景,讓黑暗愈發陰暗。
巷子拐角處的黑暗里藏著什么呢?閣樓屋檐下的黑暗里有誰靜靜的看著我嗎?燈光照不到的黑暗處會有什么存在扭曲陰影嗎?看不清的下水道里是否會伸出一雙手來釀造一場血腥味的謀殺呢?
我為什么出現在這里?我靜靜的看著天空,黑夜的天空不完全的黑暗,暗紫色中為何能品味出一抹未知的鮮紅?
大雨不知何時的落下,舉著傘的行人低著頭,看不清面容的行色匆匆。
突然,大雨像是被按下暫停鍵一般,瞬息停止,四面八方不知何時出現了數不清的人群。
人們臉上是千篇一律的笑容,人們口中是歡天喜地的言語。他們說“宴會就要開始了”,他們說“大家都會來的”,他們說“這一定是場高興的集會”。
我說:它也會來的。
我說:它會帶來災禍的。
我說:它就在那里,請不要去參加宴會。
我問:為什么,我的聲音無法被聽見……為什么,就連我自己也聽不到我發出的聲音……
我低著頭,我感傷著,我閉著眼,我恐懼著,我張開雙臂,我阻攔著,我瞪大了雙眼,只有一閃一閃的老舊電燈在回應我……
紅色的燈籠掛滿庭院,為何反而令人感覺更加黑暗?賓客交談著走進大廳,為何讓人感覺愈發寂靜?守門犬沒有發出一絲聲音,為何比狂吠更令人恐懼?
我用桃木封住的大門被誰人以“荒謬”之言卸去,我用膠帶封住的門窗被誰人以“丟臉”之名拆解。
我坐在臥室的床上,望著房門,抱著雙膝縮在床角,它似乎已經來了……不,它就在門那邊的客廳里。
誰人推開門,說“大家都來了,快過去吧,就等你了。”
“為何等我,我是不重要的人。”這時我才終于能夠發出聲音。
那人笑著說道:“怎么會,你很重要。”
我不想睜眼看,卻也不敢閉上眼。我縮在床角,緊緊的抓著被單,我終于顫抖著問出口:“你是誰?”
那人分明就戴著惡鬼面具,白色的面具讓上面紅色的繁復紋樣愈發可怖,像是無規律的濺上的鮮血,又好似封印惡鬼的符文,但顯然沒有對那惡鬼起任何作用。它露出的血肉滿是一片模糊,好似叫剝皮鬼剝去了皮,卻未見絲毫鮮血。好似已經死去了多年的干尸,血肉卻未有褪色。
我不想睜開眼,不想看見那可怖的樣子。
我不敢閉上眼,我怕再睜眼,出現在我眼前的是一張可怖到讓我顫抖到發不出聲音的臉。
我只是低著頭。余光看著那雙同樣可怖的腳。
門再次被打開,一位賓客掛著那千篇一律的笑臉站在門口,“就差你們了,快些走吧。”
它似乎臉上掛著詭異的笑,被遮擋在惡鬼面具之下,可那透過縫隙可以看到的滾圓的白色眼珠,瞇成一道豎線的瞳孔,還有那因為唇角狠狠上揚而牽動的耳朵,讓我不由的想象到了一張充滿惡意的臉。
他轉身隨賓客離開,那賓客待他如常,似是看不見那些可怖的場景。外面的場景歡樂如常,似是不知道有只惡鬼混在場中。
帶有白色眼珠的半張臉透過虛掩的門,它盯著我,它說:“沒人聽得見,沒人會聽,還有,我還會再回來的。”
我猛地睜大雙眼,眼前卻是一片黑暗,迷茫了一下,才適應光線,原來我躺在床上,原來,剛才竟是一場夢,我抬手想要擦去滿臉的淚痕,抬手才發現,不知為何,我的手竟緊緊的抓著被單,我的腦海中突然回響著那句,“我還會回來找你的。”
我松開被單,胡亂擦了把臉,真可笑啊,我都已經醒來,它還能回哪里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