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運香料的船已經停在渡口了,貨主說了,可不付定金,待香料全部入了宋府私庫之后再付全款也可。”
“一船香料?”
“整整三船!”
宋景汐欣喜之余,面露難色:“那……我若全部收下這批香料,將銷去太多錢財……”
如果手上沒有足夠多的錢,等“那一天”到了,宋氏可能還是會家破人亡。
不,我不能沖動!
我得保證那一天來臨時,手上有足夠多的錢才行!
“宋姑娘無需多慮,貨主是我以前游歷各方時,認識的一位舊友,你若收下這三船香料,只需要……這個價錢!”左掌柜用寬大的袖子做掩護,右手朝宋景汐比了個“八”,沖宋景汐輕挑了挑眉。
宋景汐見狀,忙用唇語說了個數字,左掌柜連忙點頭示意,宋景汐差點驚掉下巴:“這個價錢?三船柔然來的香料?這個價錢簡直就是賤賣啊!!!誰愿意做這種虧本買賣讓人占便宜?左掌柜,你怕不是跟人合起伙來誑我好玩呢???”
“哎呀,我誑你干什么?我生意還做不做啦?臉還要不要啦?你相信我,絕對是好東西!”
“不信。”
“誒你這個姑娘,年紀輕輕,防心怎么那么大?!”左掌柜妥協道,“好了好了,我老實告訴你吧。其實那香料是保存不當,以至于在路上時遭了潮,現在是被人一番晾曬之后,重新拿出來賣的。”
香料貴在制作精良,受潮后又重新晾曬的香料,早已沒了制作之人所融入的精力和心血,價格自然也就會大打折扣。
宋景汐若有所思地說道:“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這個價格就合理多了。”
她這五年來做生意,神算子的名號已經打出去了,什么東西好用什么東西時興,她似乎總能提前好一段時間預料到并且做好準備。
時間久了,大家也都相信她手里的東西,必是好的。縱使這批香料出了點紕漏,但若是交給宋景汐來賣,肯定還是能按原價高價賣出去的。
這可能也是左掌柜一定要把這批香料交到宋景汐手里的原因吧。
左掌柜心撲騰撲騰地跳,試探著問道:“那……宋姑娘,你還要收這批香料嗎?”
“收啊,就按剛剛說好的價錢,別反悔啊。”宋景汐毫不猶豫地答應道,“對了,貨主是個實在人,我不能欺負人家不是?這樣,二成!我先付二成的錢作為定金,以表誠意。”
宋景汐從自己的匣子里取出一些銀票和銀兩,交給左掌柜,道:“我還要與人談米面生意,就勞煩左掌柜去渡口跑一趟,幫我盯著點香料入庫。這些銀票,請左掌柜代為轉交給你那位貨主朋友。另有銀兩,贈與左掌柜做辛苦費。他日得空,小女子定會再登門,謝左掌柜今日牽線搭橋之舉。”
“宋姑娘不愧是做大生意的,果然爽快,那左某就不打擾了,告辭。”
“再會。”
左掌柜離開后不久,小桃一臉好奇地走過來:“小姐,你在門口站著做什么?”
“跟人閑聊了一會兒罷了。”
“小姐,我已經去請過悅來酒樓的東家了,那東家說請小姐稍等片刻,收拾妥當便來。”
“哦對了,小桃,我的秘密武器快見底了。”宋景汐說著,朝桌上一個瓦青色的壇子指了指,“你快去給我搬一壇新的來,悅來酒樓的東家,可是個不好啃的硬骨頭呢!”
小桃會意,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容,款款離去。
那壇身上貼著一張紅底黑子的紙,是一個“酒”字,不過里面裝的可不是真正的酒。
這是前世宋景汐在徐府伺候公婆時,巧思制作的,一種帶有酒香,卻并不醉人的飲品,她自稱其為“千杯不醉”。
徐府乃是欽賜皇商,免不了應酬,徐府大公子徐明臺,常常醉得不省人事,身體也日漸壞下去。
前世宋景汐在徐府伺候公婆,自然需為自家府上人排憂解難,這便是“千杯不醉”由來的契機。
說起前世……
不!不能再想徐府的事!
那已是前世的事情了,今生,我絕不會再跟徐府扯上任何瓜葛!!絕不!!!
“江公子,這是宋姑娘托我給你的。”左掌柜閃進一面屏風背后,將銀票遞給一個正在悠然品茶的男人。
那男人沒有去接左掌柜遞過來的銀票。
只見他翹著個二郎腿,偏過頭去,借著屏風的鏤空處,見著宋景汐關上房門,嘴角勾起一抹繾綣笑容,渾身上下透著一股慵懶的風流。
“這就是你說的那個……從商奇女?”
“對啊公子。”
“出身醫門卻精于投機,短短五年內便賺得盆滿缽滿的……宋氏女子?”
“如假包換!”
男人放下茶杯,臉上露出疲態,伸了個懶腰,起身道:“狗茍蠅營,小商做派。看來我果真高看了她,沒意思,走了。哦對了,這是你的賞錢。”
“江公子,還有這些銀票——”
“你一并收著吧。”
看著男人揚長而去的瀟灑背影,左掌柜忍不住嘖道:“五年前醫門小女子宋景汐在商界橫空出世,那家伙可狂了,神機妙算,嘎嘎亂殺至今;今日這小子看來也不是什么善茬,怎么什么奇葩都愛來咱們升州湊熱鬧呢?”
“嘩——”
是瓦罐摔碎的聲音。
“啊!”
小桃的尖叫聲從門外傳來,宋景汐忙從雅間里跑出來:“小桃,怎么了?”
只見小桃被一個黑衣男子攬在懷里,一塊巨大的牌匾躺在地上,一旁還躺著一個被摔得稀碎的瓦罐。
一見到這個男人,宋景汐登時睜大了眼睛。
馮薛?!
他為何會在這里?
如果馮薛在這里,那么,那個人,是不是也在這附近?!
宋景汐連忙用目光四處搜尋,但并沒有看到熟悉的身影。
酒樓掌柜見到宋景汐,連連道歉:“宋姑娘,不好意思,這牌匾上的字有些舊了,我叫人來重新描一遍,結果一不小心,把牌匾弄掉了,差點砸到你家丫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