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一點,我想起了周駿。
大學里,我幾乎沒對哪個男生心動過。追求者當然有,可我不想要快餐式戀愛。我想等一個靈魂契合的人,直到我注意到了周駿。
周駿是和我同專業的男生,高高的個子,人很帥氣。可我最初注意到的并不是他帥氣的外表,而是他總孤單的身影。在我的認知里,帥氣的男生不會孤獨,他的神秘感深深吸引了我。我們雖在一起上課,但能搭上話的機會卻是少得可憐。
為了制造機會,放學我跟在他的身后,卻不敢上前打聲招呼,那樣太奇怪,他并不認識我。他總是一個人,走路很快,好幾次我都差點跟丟。“尾隨”他倒也不是無用功,好歹是知道了他喜歡拍照,特別是日落。
我和他的第一次交集是在短視頻平臺上,我評論了他的作品,加了他的聯系方式,僅此而已。后來我試圖找他聊天,可是沒有合適的理由。
轉機出現在四月底的一個周末,封校許久的我們迎來了解封的好消息,這是我們為之興奮,大家都在計劃這個得之不易的周末怎么度過,可他好像落單了。知道這個消息還要多虧我的室友,在我和周駿這件事上,她們沒少操心。我總會是不是收到這樣的消息:“周駿在報告廳開會哦”,然后附上一張偷拍照;“周駿在辦公室哈”,又是一張偷拍照。這次也是,不過是一張微博截圖:“周末大家都有約了,而我不知道該干嘛”。我很激動,抓住可這次機會,跟室友計劃著約他出來。
周駿同意了。
我覺得他既然會感到落寞那肯定不是一個性格孤僻的人,可他又為什么總是一個人呢?這讓我更加想要去到他的身邊,了解他陪伴他保護他。
那個周末我們約好了一起吃飯看電影。那天天氣很好,我穿上了很喜歡的白裙子,精心化了妝,和室友在學校旁的公園里等他。我記得那天他穿了一身白色球服朝我們走來,陽光襯得他在發光。
后來周駿說,那天我穿著一身白裙站在陽光下,也是美好的不得了。
那次回去后我和他的關系進了一步,我們開始互相分享視頻,聊天的話題也多了起來,我們總能聊到大半夜,兩個人都困到不行了才戀戀不舍地互道晚安。那時我們之間好像總有說不完的話。慢慢地了解之后,我知道他是一個很暖心的男孩子,外冷內熱,渴望友情。
可我不甘心只做朋友。
天氣慢慢暖和起來,我也開始找更多約周駿出來的理由。怕他不出來我就越一群朋友出來打羽毛球,我了解到他是喜歡羽毛球的。打完球大家都在各自休息,有一句沒一句地開著玩笑,我把目光瞥向了周駿,他一個人默默坐著聽我們打鬧。他總是這么安靜,如果不是他的帥氣,我想應該不會有人注意到他。于是我趁機拉著他聊天,不想耽誤和他在一起的每一分鐘。后來我倆不約而同地溜走單獨相處,最初的幾次我們還略有尷尬,彼此不敢走太近。我總是跟在他的身后,踩著他的影子,有一句沒一句地聊著。我們坐在操場上,即使沒話說的時候也不覺得煎熬,而是享受那一刻的沉默。我們總是聊到閉寢時間還意猶未盡,我們知道彼此都很開心。有一天晚上起了風,他把外套脫下來披到了我身上,我心里有種說不出來的感覺。為了確定這個感覺,我突然走到他面前跟他對視,我的眼睛濕濕的心跳很快,他一下子笑了。
“怎么了,你不喜歡別人這樣看你嗎?”
“不是,別人從沒這樣看過我,很奇妙。”
我披著他的外套和他對視很久,在他的眼中好像也透露著某種堅定。我確信我心動了!
后來我們約好每天晚上七點在宿舍樓下集合,一起在校園里散步,我們喜歡在安靜的地方看我們喜歡的電影,或者就安靜地在長椅上坐著。
有一天他問我:“你愿意和我追一場日落嗎?”我們拿著相機坐在操場上,看著咸蛋黃一樣的太陽不慌不忙地消失,橙色的夕陽撒在我們身上的時候,我幻想著和他在一起會是什么樣,在心里盤算著捅破這層窗戶紙。
直到有一天晚上周駿跟我講起了一個女孩。
那是周駿一年前一次活動遇到的,女孩要了他的微信,聊得很投機,他被深深的吸引了。周駿決定表白,他認為表白一定要當面,這是最起碼的誠意。可突然而至的暑假打亂了他的計劃,但這并不影響他。整個暑假,他幾乎每天跟女孩分享自己的生活:他拍下的每一次日落、遇到的每一件有趣的事,樂此不疲。暑假結束,他回校第一時間就是向女孩告白。周駿說:“和她在一起后我真的有認真計劃我們的以后,我想帶她一起做喜歡的事。”可是,在周駿最喜歡她的時候,他們分開了。我當時甚至能從周駿眼里捕捉到一絲落寞。這對周駿的打擊很大,他一度很頹廢低落。在我覺得自己沒機會的時候,周駿看著我的眼睛說:“但那些都是過去的事了,脆脆,人都是要往前看的。“我壓抑住內心的欣喜,告訴自己要抓緊表白,我確信自己永遠不會拋下周駿。
我把這些事情講給了我的朋友,可她勸我像現在當個朋友挺好的,不至于以后鬧得朋友都沒得做。我不知道哪來的信心,還是固執地想要勇敢一次,當時離畢業還有兩個月,我不想帶著遺憾離開。
我想,也許我能治愈周駿,讓他完全忘記那個女孩。
所以第二天晚上我鼓足勇氣想跟他表白,我沒他那么勇敢,一晚上我都支支吾吾的,他好像看穿了我,但沒有點破,我還是沒敢當面說出口。當晚回到宿舍我失眠了,恨自己沒大膽說出來,于是凌晨一點我問出了那句:“你最好的朋友向你表白的話你會反感嗎?”
“不會”。他秒回了我,“你今晚有心事”。
“我好像喜歡上了我的朋友,要去表白嗎?”
“喜歡就要勇敢說出來。”
“那我去表白了,你等我好消息”。
“周駿!”
“脆脆!真的是我嗎,其實我晚上就感覺出來了但是不敢確認!”
“是你!”
“那,脆脆,做我女朋友吧,表白的事應該讓男生來”
我又一次被周駿的溫柔所感動,就這樣我們在一起了。
我和周駿在一起之后,幾乎每天秀恩愛,身邊的朋友都說我倆是浪漫的化身,是的,周駿很浪漫。他帶我去看海海邊看日落,去青島追他喜歡的樂隊,坐火車去LY聽音樂節,他說等到過年帶我去他家的海邊放煙花。在我拍夕陽的時候他只拍我,他說:她在拍夕陽,我在拍我的全世界。他教我拍照,我為他一個人唱歌。我們在秘密基地擁抱,在月亮下接吻,周駿說沒有比擁抱更美好的事了。那個時候我覺得戀愛真好。
終究是臨近畢業,再好的關系也很難過得了這關。
我和周駿的畢業去向不同,也許我們的裂縫是從這里出現的。我們從當初約好的每晚七點到樓下集合,變成了一星期一兩次,到最后他總是很忙,我總約不到他,我們之間也越來越沒有話說。
眼看臨近畢業,我提議給一年以后的我們寫一封信,埋在我們的秘密基地,等一年后挖出來看。我這樣做其實是想告訴他即使異地我的心也不變,可他不情愿這樣做。他雖不情愿,我態度強硬,那封信終究還是埋在了那。
我發現周駿不對勁是畢業前夕,他的一條微博:“小周再見。”
起初我沒在意,只當他是跟大學時期的自己告別。可看了評論我覺得奇怪,他說文案里的小周不是自己,而是一位朋友。雖然跟他在一起的時間不長,但他那些朋友我多多少少是了解的,姓周的朋友我倒是一次也沒聽說過。
女生一旦產生了懷疑,就一定會偵察下去,找線索去印證或者推翻自己的懷疑。那晚我翻他全部的微博,一共四百多條。果然翻到了,一年前他分手時發的,很長一篇,全是描述那個女孩,字里行間都透露著對她毫不遮掩的懷念。
小周,我甚至為他倆擁有同一個姓而吃醋。
畢業前夕他告別小周,即使在她看不見的地方依舊懷念著她,周駿的心里一直住著他的小周。我那晚很痛苦,可還是決定就當從沒發現過這些,我覺得有時候人糊涂一點可能不是件壞事。
可不愛你的人不會給你裝糊涂的機會。
離校后,我們幾乎沒怎么聯系,甚至有了三天斷聯。在第四天,我等來了分手通知。我并沒有去挽留,我明白他一直沒有忘記那個只談了七天的前任。
我沒能走進周駿的心。
其實我和周駿一樣,都是在最喜歡一個人的時候那個人卻離開了。剛分手那兩天我必須要和朋友一直視頻才能撐下去,我身邊需要有人陪我說話分散我的注意力。
距離我們分手已經過去了五個月,我也已經釋懷。其實仔細想,我當時只是剛好在他心里有缺口的時候出現了,而他對我的好更像是把我當成小周,他和小周未完成的事,我代替她一起完成了而已。我只是覺得有些心酸,對校園戀的美好期待卻是這樣的收尾。
不過不完美是人生常態,有缺憾才會讓人惦記很久。故事的結局重要嗎?我有時候會忍不住問自己,可能不重要吧,世界的盡頭是釋懷。
再見小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