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聘說蒼鸞破殼的過程是不能借助外力的,朝均就趴在窩邊屏息注視著努力破殼的小蒼鸞。
透過裂縫,朝均看見蛋里的小蒼鸞嘴巴是嫩黃色的,它努力用尖嘴去把裂縫啄的更大。
凌聘過來拉朝均,“小均兒,別看了,小蒼鸞剛出生可丑了,咱們得在天黑之前趕到夜神族。”
朝均聽說有的雛鳥會將破殼后見到的第一個人認為父母,雖然不知道蒼鸞這種神鳥會不會有這種雛鳥情結,但自己最好還是避嫌吧。
“嗯,今夜不得歸家,需回去告知哥哥。”朝均突然想到,這是自己長這么大第一次夜不歸宿。
凌聘十分理解:“凡人俗事多,是否需要我去替你佐證?”
朝均淺笑道:“不必,凌聘姐姐,哥哥雖然對我上心,但總不會不信我說的話。”
聽朝均話里的意思,符印一門對小均兒的管教還沒有那么嚴苛,凌聘語氣也輕松起來了“夜神族在神息山北面,那你直接回門派辭別,我去你們山門外面的四海茶館等你。”
“好”二人一拍即合。
朝均雖和父親住在一座山頭上,但住處相隔甚遠,來往并不密切,往日朝均的功法都是由哥哥和大長老教授,只有哥哥會在晚上睡前來看看朝均有沒有好好睡覺,所以朝均此行只向哥哥辭行。
也如朝均所說,朝曌認為他們兄弟二人之間完全沒有撒謊的必要,朝均說是和神鳥前輩去見世面,自然是不會誆騙他,只說叫他早日歸家。
朝均猜想只是看神女夜間斗轉星移,應當花不得很長時間,便允了朝曌不出三兩日便歸。
朝均到四海茶館的時候,看見的就是凌聘坐在桌子前喝湯,腰間配著一把長劍,一條長腿拱起,腳蹬著桌子腿,左手拿著啃了一半的烙餅,右手端著碗喝湯。
朝均走到凌聘桌前,個子剛冒出桌子半個腦袋。“凌聘姐姐”
“嗯?”凌聘把頭從碗里拿出來。將喝了一半的羊肉湯放在桌上,嘿嘿一笑。“中午吃的不多,現下腹中空虛。一會還要出力,小均兒是否也要來碗湯?”
所謂“四海茶館”就是五湖四海來這的過路人,都能來這吃口合適的,陽春白雪、下里巴人在這,都能雅俗共賞。
朝均看了眼凌聘的碗,湯喝了不少,羊雜沉在碗底,香菜和蔥花綠油油的在湯上飄了一層。
“來嘍~”小二正好端著兩碗熱氣騰騰的羊肉湯路過朝均,羊肉特有的香氣暖暖的拂過朝均的鼻子,朝均打了個哆嗦,這樣的飲食不符合仙門的習慣,她從來到這個世界就沒吃過羊肉了。
“哈哈,我不餓。凌聘姐姐慢用,我等你。”朝均正準備坐到凌聘對面。
凌聘干了湯,把羊雜剩在碗底,一抹嘴“不用,我吃完了。”說完便起身。
朝均這才注意到她穿了一身符印族外門弟子的藍白校服,凌聘朝小二招招手,小二殷勤的拎著打包好的點心過來。
“來,客官您拿好。”
凌聘將一張銀葉子遞過去,小二笑呵呵的接下。“客官您慢走。”
凌聘單手提點心,另一只手連揉帶推的拱著朝均腦袋將她向外面帶。
她人身修長玉立,現著一身利索的校服,單扎一個高馬尾,颯爽的很。
神息山下有符印派外門弟子很正常,但朝均一個孩童跟在身旁,手上還帶著只有符印派內門弟子在外出歷練時才帶的半指手套,導致她們剛出店門就引起了周圍人的注意。
凌聘一點也沒在意周邊那些打量的視線,帶著朝均直接拐到了茶館后面的小巷子里。
“小均兒,開個縮地千里符,向北方偏東二百里左右即可。”
朝均沒怎么出過門,縮地千里符用的不熟練,眼下便想要推脫。“凌聘姐姐你不帶我飛嗎?現在飛過去能看到晚霞,應該很美。”
凌聘沒料到朝均會這么說,但想到她對二寶上心的那個樣子,心中大概了然了。
“我只能御劍帶你飛行,不能化為真身帶你,且不說我在此地不宜幻化真身,即便化出真身,也是不能載你的。”凌聘細心解釋。
朝均心中有惑,睜著圓溜溜的大眼睛抬頭看凌聘。
凌聘忍不住揉揉朝均腦袋“你還沒學八荒史嗎?我有主人的,沒有我主人的允許,我不可以給別人當坐騎的。”
朝均不止沒學八荒史,其他任何常理學的書籍他都沒學,他從開始學習一直在學的就是結印、畫符,導致他雖然是修仙大家的嫡系二公子,但對這個世界的認識卻還不如一些小門小派里的外門弟子。
朝均覺得自己有必要看看書了,“我這次出游回來就學,凌聘姐姐你是上古神鳥,你的主人會是是什么人啊?”
凌聘楞了一瞬,言語中帶著一絲感慨:“是神,是夜神殿下啊!”
朝均從凌聘臉上看到一絲眷念,心下疑惑:“夜神,為何從來沒聽說過呢?回來真得看看書了。”
“凌聘姐姐,嘿嘿,其實我縮地千里符用的還不是很熟練,而且這次咱們去的地方我沒去過,我不知道會給咱倆傳到哪里去。”沒辦法,天色不早了,御劍飛行太慢了,朝均只好坦白。
凌聘這才明白朝均推脫的原因,哈哈一笑,拍了拍朝均的肩,“沒事,小均兒,只要是夜神族境內即可,咱們倆應該都會受歡迎的。”
“好,那便聽姐姐的。”
朝均抬手開始煉符,十只翻飛,靈力抽纖成絲,凌聘看的直點頭。
在指尖煉符的符印族人凌聘只見過兩個,能把靈力用的這么巧妙一絲一毫不浪費,一點都不多給的,凌聘只見過朝均這一個。
只幾個呼吸的功夫,一個流光溢金的符印便出現在朝均手上,朝均抬頭和凌聘相視一笑。
朝均將符印扔向地面,與凌聘一道邁步進去。幾乎在同一時間,巷口出現一波人,為首的大喊道“就在那邊,站住!別跑!”。
兩人已經邁步進入縮地千里空間內,即便想停下來問問來者有何貴干也來不及了。
下一瞬,兩人在地上站穩,相視彼此都是一臉懵。
凌聘先開口了,“抓我的還是要抓你?”
“應該是來抓我的,前一陣子門派內就有過內門弟子失蹤,想來是他們看到我帶著半指手套,身邊又只有你一人,便想來碰碰運氣。”
朝均感覺自己臉有點僵,剛不應該那么快就和凌聘姐姐穿過來的,應該多說幾句話,等那幾個雜碎來了,把他們收拾了再過來也不急。
凌聘常年到處亂逛,知道符印族的現狀,曾經的眾仙門之首如今要被眾仙拉下圣壇。
凌聘拍拍朝均的小腦袋“放心吧,凌聘姐姐會保護好你的。哎!我們這是被傳到哪了啊?”
朝均這才發現她們好像身處一所建筑里,而且看墻上復雜古老的花紋以及地上動物皮毛地毯,這座建筑十分富麗堂皇。
凌聘十分高興的四處轉了轉,“還說自己不熟練,小均兒,你也太謙虛了,直接給咱們傳到圣女居住的夜神殿里了。”
“嘖,不認識路啊,找個人吧。”說罷拽起朝均的手便橫沖直撞的亂闖。
“哎哎,凌聘姐姐咱們直接進人家家里了,主人不會不高興嗎?”朝均試圖制止她。
“哈哈哈哈,小均兒,夜神族是夜神殿下最親近的族人,我是夜神殿下的契約神獸,你是符印族嫡系,半神之軀體的符印族本來就是上神墮塵留給夜神殿下的仆人,我們都是夜神殿下的,本來就是一家人。回到自己家為什么會有家人不高興啊哈哈哈哈。”凌聘笑得十分張狂。
朝均這才反應過來凌聘口中的夜神殿下是誰,應該是父親說的魔神大人,為什么好好的夜神會被稱為魔神啊?上神墮塵是誰啊?符印族是魔神的仆人嗎?看來真該讀點書了。
朝均難受的摸了摸腦袋。
凌聘正拉著朝均拐過一條長廊,迎面走來了兩位端著托盤的蒙面侍女。
侍女看見凌聘二人皆是一愣,“有外人闖入!你們怎么進來的?”隨即抬手便要發出示警。
凌聘連忙出聲制止:“小美人莫怕!自己人。”
兩侍女仍是十分警惕的注視著凌聘,可能是看朝均是個小孩子,便沒大放在心上。
凌聘手指彎曲在胸前輕輕一扣,藍白色的仙門弟子校服便輕輕散去,隨即露出凌聘原本的衣裳,一身潔白無瑕的長袍,雖為白色卻感覺似有鳳羽點綴,浮光躍金。
凌聘抬手將一片淡藍色的鳳羽遞出去,“勞煩二位仙使,我乃夜神座下鸞鳥凌聘,未曾知會便來叨擾,可否帶我們二人去見圣女。”
兩位侍從仔細端詳過鳳羽后,互相對視一眼,便引著臨聘二人向殿內走去。
“兩位貴客先在此休息,我等已經通知姑姑,姑姑馬上就到。”侍女將凌聘二人引至一間客室暫且等待。
侍從奉茶過后便退出去了,眼前四下無人,朝均便悄悄和凌聘咬耳朵。
“凌聘姐姐,這些侍從為何都帶著面紗啊?”
凌聘也湊近了些,拉住朝均帶著半指手套的在右手在手中把玩才緩緩開口“傳說上神墮塵曾與夜神殿下戲言,若夜神殿下哪日想娶妻了,便可從這夜神族中挑選,是以夜神族一直是準備出一名神后的,妙齡適婚女子皆得以面紗示人。”
“啊!”朝均大為震撼。
“那夜神殿下娶她們了嗎?”
“沒有。”凌聘回答的簡潔,繼續玩朝均的手。
“幾千年來,一個都沒娶嗎?”
“對,一個都沒娶。”
“那為什么還要守著這句飄渺的戲言,把這些美女們都等成老姑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