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潛進來的時候,剛好看到神色匆匆離去的曾婆子,輕輕皺了皺眉頭,方才走進里屋。
雪娟早在瞟見趙潛時就快步進來通告了。
崔氏一掃方才的疲倦,臉上盛滿了笑意:“侯爺怎么這會子回來了?今日不用在朝中當值?”
趙潛在戶部掛了個閑職,雖說無足輕重,但是每日還需到部里點卯,不到時間也是不能回來的。
趙潛一邊由著雪娟退下朝服,一邊答道:“圣上知曉巖兒娶妻,體恤我家中事多,故準了我三天休沐。這幾日倒是可以在家好好歇著了。”
“如此這般,侯爺?shù)故强梢源跉饬恕!甭牭梅蚓葶澹奘弦彩欠滞飧吲d。
趙潛坐了下來,順口喝了雪娟遞過來的茶水,方問道:“今兒在安王府可是順利?”
一說起這事,崔氏心里更是高興:“真是太出乎意料了……”接著一五一十把做客王府的情景說了出來。
趙潛聽了也很是開心,手指輕快的在扶手上敲打著。
崔氏繼續(xù)道:“安王妃還留了話,說是過段時間再宴請咱們王府。妾身尋思著,若是過幾日,沒得了王府的信,就由咱們侯府出面宴請安王府,可不能讓好不容易搭上的關(guān)系斷了。”
“嗯,這事就有勞夫人了。”趙潛點了點頭,又看到崔氏低頭溫順的樣子,心里一軟,說道:“若不是為夫無能,也不至于讓夫人如此操心……”
崔氏得了趙潛的軟話,本來就愉悅的心情更添了幾分嬌羞:“侯爺這是哪里的話。夫妻本就是同林鳥,自然要有難同當有福同享。再不濟,也比當年強多了……”
趙潛本來柔情的面孔,立時冷了下來:“都說了過去的事情就過去了,你怎么還在提!”說著話,趙潛斜眼瞟到崔氏有些委屈的臉,心里一嘆,崔氏還是要哄著才行,且不說她治家還算井井有條,還有崔家也是巖兒以后上位得力的助力,縱然崔氏有個什么錯事,也就能揭過就揭過了。更何況,崔氏素日里辦事還是極為穩(wěn)妥的。
趙潛緩和了一下語氣:“陳芝麻爛谷子,咱們就別再翻舊賬了,好么?”見崔氏還是不虞,趙潛便撿了崔氏關(guān)心的問道:“明兒三朝回門,可是安排好了?”
果不其然,一提起有關(guān)趙洛巖的事情,崔氏就提起了精神:“已經(jīng)安排好了,上午自然陪著成梅回連家,下午則帶倩寧回陸家。”
“這么安排也算是妥當了。兩家回門的禮都備齊了么?”
“連家的妾身早就備好了,至于陸家的,妾身怕準備不妥當,就拜托給大嫂了。”
巖兒兼祧兩房,論理,劉氏才是倩寧正經(jīng)的婆婆,由她來準備陸家的回門禮,倒也算是說得過去。
趙潛點點頭:“陸家的禮確實該由長房張羅,咱們出面實是不合適。你考慮得很是周全。兩家媳婦同時進門,這些時日也是辛苦你了。”
崔氏做事,也就是圖著自家侯爺和兒子好,能得了趙潛的稱贊,心里也不由高興:“都是妾身該做的,一點也不辛苦。”
夫妻兩又低聲說了幾句私密話,就上床午休了。
曾婆子被崔氏攆到漿洗房的消息在傍晚時分由崔氏另一個大丫鬟雀臺傳話到了聽雨軒。
露水邊拿了洗手盆給倩寧洗手,邊說道:“那曾婆子也是個糊涂的,奶奶您都對她輕拿輕放了,她卻不領(lǐng)情,非得跑去侯爺夫人那里惡人先告狀,還好侯爺夫人沒被她蠱惑了。不然奶奶真是平白無故受委屈了。”
倩寧凈了手,拿起茶水杯漱了口,吐在小椴端著的盆里,又接過露水遞過來的手帕擦了擦嘴,方才說道:“沒想到她是個沉不住氣的,原看她反應機敏,還以為是個聰明的,誰曾想轉(zhuǎn)了身就跑去韶華堂告狀了。有這下場著實怨不了別人。”
“就是”,露水接過話頭,“這回不用奶奶出手,就把曾婆子攆出去了。真是老天爺助奶奶。”
小椴端了廢棄的水盆,利索的走了出去,倩寧扶了露水的手,走到窗邊的座椅坐下來:“目前看來,把這壞事的人請出聽雨軒是挺好的。只是,走了曾婆子還會有別的人,嬸娘怎么會放任聽雨軒脫離她的掌控?”
“那可怎么辦?”露水一臉愁容,“咱們在聽雨軒還處處受人摯肘,這日子可還怎么過?”
“一步步來吧,以前在陸家不也是舉步維艱?現(xiàn)在好歹也比那會強,至于人手”,倩寧笑了笑,“我瞧著小椴還行,你幫我多留意點,調(diào)教調(diào)教她。”
“奴婢省得的。”露水應了下來,臉上還是一片愁容。
倩寧眼珠子一轉(zhuǎn),笑道:“前兩天你不是還鼓勵我好好過日子么?怎么現(xiàn)在反而自己先蔫了?這可是說話不算話了。”
露水瞪圓了眼睛:“奶奶反倒逗趣起奴婢了。奴婢也就一時憂心,哪兒是說話不算話了。”
“只是一時憂心就好,不然老耷拉著臉,皺紋都要長出來了。”說著,倩寧還湊到露水跟前,似是要在她臉上瞧出皺紋似的。
露水本還有點炸毛,立時就變得不好意思了,直往后退了幾步:“奶奶!您又開始不正經(jīng)了。”
倩寧看著露水一時晴一時雨的臉色,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趙洛巖走進來時,看到的就是倩寧笑的喘不過氣的樣子。臉色變得有些兒不好看,原本母親說了,今日聽雨軒的下人沖撞了陸倩寧,怕她心里不好受,特意叮囑自己晚上過來看看。這可倒好,還沒進門就聽到一片歡笑聲,陸倩寧這丫頭笑得沒心沒肺的,哪兒有受氣的樣子。趙洛巖不禁覺得自己走這趟是很沒意義的事情。
露水眼尖,瞟到了站在門口,冷著臉的趙洛巖,嚇了一大跳:“世子,世子來了。”
倩寧回頭一看,果然是趙洛巖,陰沉著臉色,一看就知道來者不善,不由得就止住了笑意,向著他福了福身子:“夫君這么晚來可是有事?”
趙洛巖沒搭理她,徑直走到主座上坐下。
露水機靈的趕緊端茶倒水去。
屋里一時間就只剩下倩寧和趙洛巖兩人。
趙洛巖不說話,倩寧也不知他此番前來是何意,只得以不變應萬變,靜靜地坐在另一邊的座位上,等著他發(fā)話。
寂靜無聲地過了沒一會,就在倩寧以為趙洛巖要靜坐成雕塑的時候,就聽得他說話了:“聽母親說,今兒有個老奴不懂事,沒伺候好你,母親已經(jīng)發(fā)落她,你也不用放在心上了。”
原來是崔氏差他來的,這個婆婆也真是有意思,放著連成梅這個相熟的正經(jīng)媳婦不管,倒是有意無意地把趙洛巖往自己這里推,也不知是真關(guān)心自己,還是另有他意。
不過既是來安撫自己的,倒也是好意,可不能
讓世子大人覺得自己拂了他的心意。
于是倩寧揚起了小臉,眉眼彎彎笑道:“多謝嬸娘和夫君的關(guān)心,本就是個不懂規(guī)矩的下人而已,妾身不會跟她置氣的。”
“嗯,那就好。”趙洛巖不置可否地應了一聲,又想起倩寧屢屢拿出一甯樓的飾物,不禁好奇問道:“你和一甯樓的管事很熟悉?是怎么認識的?”
倩寧心里一緊,一甯樓的事情她還不想讓外人知曉,就模棱兩可說道:“原是外祖家結(jié)識的一個商人,偶然間在樓中買飾物時遇見外祖家的掌事,這才經(jīng)由介紹認識了一甯樓的管事。”
陸倩寧外祖張家乃是皇商,認識這些商人倒也不足為奇。不過,既是嫁到了侯府,這些商人也該少打交道才對,免得傷了侯府的清貴。
趙洛巖思量著,正欲要開口教導倩寧。
倩寧卻是搶先開了口:“時辰不早了,夫君是否該回去休息了?天色漸黑,路也不好走,還是早些回去安全。”
這是在下逐客令?新婚三日,除了洞房花燭夜,自己第一次來聽雨軒,她倒是不稀罕,椅子還沒坐熱就要趕人了。再想起剛來時,倩寧主仆嬉笑逗樂,心中更是不快,原來這個妻子這么不在意自己啊……
趙洛巖剛剛轉(zhuǎn)晴的臉又陰沉了下來:“娘子這么關(guān)心我,何不讓我在這里歇息了?成親之后,為夫還未在聽雨軒歇息過,委屈你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