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怎么啦?這年頭誰不抑郁啊,想開點就好啦,誰壓力不大啊?電視劇看多了吧,別演了,神經病嗎…”
“啊!”原來是夢。
我叫許晚凝,是一名高二學生,就讀于A市六中,我最喜歡…笑,就像這樣,說著便哈哈大笑起來。
“滴滴滴-”
“下午出來玩嗎?”
“…好”
“今天天氣好好啊,你看,糖葫蘆…”
見我沒反應,她轉身對著手指哈了口氣,對著我的腦門就是一彈,這一整套下來行云流水的,可見平時沒少使。
“李一諾!你看我不打你。”
“略略略,你來啊。”
陽光灑落在你的發梢,你時不時轉過身來扮鬼臉挑釁我,還要故意等我快追上了再跑…一顰一笑,仿佛就在昨天。
可是你的臉卻越來越模糊,我看不清。
“咚咚咚”
“請進”
“凝凝,晚上家庭聚餐,你準備一下,大概二十五分鐘后出發。”
“媽媽,我…我能不去嗎…”
“大家都去,你不去,不好吧。”
“可是我…不舒服…”
從去年開始,我越來越不喜歡和外界接觸,一到吵鬧的地方就喘不上氣。我開始拒絕去人多的地方,包括家庭聚餐。
“你天天窩在這房間里,一天到晚捧著個手機,還不舒服,平日里是不是太慣著你了。”說著,就奪過手機摔在地上。
“你自己給我好好反思反思。”門砰的一聲被關上了。
可能媽媽也有煩惱吧,為什么女兒整天抱著手機,為什么小時候這么活潑開朗的孩子變成了這樣。
我撿起手機,手機屏幕已經碎的不成樣子,壁紙是我和媽媽的合照,媽媽摟著我笑得很燦爛,可這時候卻只覺得極其諷刺。
不知道為什么,我和媽媽的共同話題越來越少,甚至說幾句就能吵起來。
也許是因為我每次很熱情地跟她分享,可她總是敷衍了事,久而久之,我也不想再去說了。
我知道你們工作忙,我只想你們能給我一點點時間,來傾聽我的心聲。
“媽媽你看,我考了全班第一。”
“繼續保持,不要驕傲,你先寫作業,媽媽先去忙了。”
“媽媽,今天我和一諾…”
“東西放這,謝謝啊。”媽媽把我推到一邊,開始檢查貨物。
“媽媽,老師說明天每位同學都要請一位家長,去她那邊了解孩子的學習情況。”
“媽媽了解你的學習狀況啊,沒有什么好問的啊,你就說爸爸媽媽沒空就不去了啊。”
“可是大家的爸爸媽媽都總有一個人會去的…”
“你怎么知道都會去,好了,別在這杵著了,去寫作業吧。”
…
小時候我總是一放學就跑去和鄰居家小孩一起玩,五六個小朋友我一個人就可以帶得好好的,絕不會讓他們磕著碰著。
隔壁阿婆總是打趣我,說我是“孩子王”。
現在的我,總是站在窗邊看著窗外小朋友們你追我趕,打打鬧鬧的,好像陪他們玩已經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
我越來越懶,一點點的小事就會讓我精疲力盡,有時在床上一躺就是一天。
晚上總是十一二點睡著,又在三四點鐘被噩夢驚醒,夜夜如此,無一例外。
因為晚上睡不好,上課總是打瞌睡,學習成績也直線下滑。白天昏昏沉沉的,晚上卻清醒的很。我一度懷疑我是不是美國生物鐘,是不是老天不想讓我待在國內,想把我趕走。
一天晚上,我躺在床上望著窗外,深夜里很安靜,只能聽見秒針的嘀嗒聲。看著半開的窗戶,我不知為何很想跨出去。
好像有人在把我往窗邊拽,我努力保持頭腦清醒,告訴自己不能這樣做。
瞬間,我覺得自己很可怕,好像我的潛意識里住著另外一個人,我的很多思想都被控制住了一般。
整夜我都在想,我好像越來越控制不住自己,包括情緒,思想和行為。
我該不該告訴爸爸媽媽,我不知道。
第二天,趁媽媽在洗碗,我選擇開口說這件事。
“媽媽,我…想跟您說件事情。”
“我,昨晚…看到窗戶,很想跨出去…”我接著說道。
“別多想就好了,你有吃有喝的,又不用你干活,有什么想不開的。”媽媽冷冷地撂下一句話。
是啊,我有什么可想不開的,再說,我怎么樣,有人關心嗎。
2021年10月15日,我無意識下劃破了自己的手腕,被帶到了醫院。
一走進診區,我發現這里很少有跟我年齡相仿的人,大多是中年人。
他們向我投來異樣的眼光,還有人指著我不知道在議論什么。
可我并不在意。
當我知道嚴重要長期進行藥物治療后,我刻意隱瞞了病情,只因為我知道這類藥物多半會使人發胖。
我只承認了我有厭學的情況,別的只字未提。我本以為我可以靠自己打敗它,可后來才發現是我太天真了。
我被初步診斷為兒童情緒障礙。
2022年2月17日,我因為厭學情緒崩潰,再一次被帶到醫院。
同樣的地方,同一個醫生。
可我已經不一樣了,我開始意識到我小看了壞情緒,我承認,它把我打敗了…
我選擇了坦白。
“孩子有這么嚴重的抑郁癥,你們家長一點都沒有感覺到嗎?”
“她每天挺開心的啊,嘻嘻哈哈的。”
是啊,但你們知道我裝的有多累嗎…
最后我被確診為抑郁癥伴焦慮狀態,開始了漫長的抗抑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