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我照常晨練,還沒等我跑完兩圈,就發(fā)現(xiàn)從操場鐵門外走進兩個男人。他們都穿著統(tǒng)一的黑色衣服,一點不像是學(xué)生。見他們也簡單的熱了熱身,不多時,我就跑到了他們身邊。
接著,就感覺一陣風(fēng)向我后腦撲過來,本能得躲閃,想轉(zhuǎn)身看清楚他們時,感覺自己的后背猛挨了一拳,就在我踉踉蹌蹌得往地面扎的時候,我的后腦又挨了一下,那時,覺得自己徹底扎到地里了。
醒來,全身酸疼。
我瞇著眼睛,感覺周圍一切都很陌生。
想看清楚、想站起來,卻覺得力不從心,又昏睡了過去。
再醒來,門外有打斗的聲音。
聽起來,好像是張濤和楊曉明。
“楊大神,你放手!”
這是張清的聲音。
“第幾次了?這他媽的第幾次了?”
是張濤。
“我的家事,不用你管。”
是楊曉明的聲音。
“你他媽少裝,仗著她失憶了,不記得之前的傷害,就一次次加害她。你口口聲聲說是家事,你算她什么人?你娶她嗎?”
張濤的聲音越來越大。
我下意識得動了動手指,手上的戒指不翼而飛。我一驚,抬起手,確實空空蕩蕩。
“病人需要休息,你們想吵出去吵,這是醫(yī)院!”一個女聲不耐煩得說,聽口氣應(yīng)該是護士。
“不好意思,請問蕭羽的情況怎么樣?”張清忙著道歉說。
“具體的你要去問醫(yī)生,尤其等病人醒來后,需要再做一次會診。”
“好的,謝謝護士姐姐。”張清說。
“別吵了啊。”女生說完,似乎就走了。
我活動了一下身體,不疼了,只是有點頭暈。我開始找水喝。
我看見床頭放了一束鮮艷的向日葵,感覺好像一束小太陽一樣,明媚得讓人心情舒暢。我看見了水,只是我有點夠不到。
就在我打算下床的時候,門突然被推開了,我不自主得把手收回來,瞇上眼睛。
第一個進來的是張濤,然后是張清,最后是低著頭的楊曉明。楊曉明穿的應(yīng)該是皮鞋,走起路來會有咔噠咔噠得聲音,不過應(yīng)該是擔心吵到我,他故意把腳步放得很輕。我覺得他們都有點奇怪,但又一時沒反應(yīng)過來哪里奇怪。
張濤徑直走到了床頭位置,說:“知道蕭大神睡醒了會渴,準備了水,還算你有點良心。”
張濤念念著,把杯里的水倒了,然后換上了一杯。
“每次大哥換溫水,蕭大神都會醒,希望這一次也是。”張清在一旁也念道。他轉(zhuǎn)身的時候,身上的米色披肩針織衫在陽光下甩出一道很漂亮的弧度。
我越發(fā)想知道在自己身上都發(fā)生了些什么。就在我打算睜開眼睛時,楊曉明說話了。
“我打算一會回一趟家,解決下這次的問題再回來。”
“你終于打算放棄蕭大神了?”張濤陰陽怪氣得說
“那你什么時候回來?”同時,張清也問。
“確實一時半會回不來了,畢竟不是回去講道理。她…”楊曉明頓了一下:“先拜托張清幫忙照顧幾天吧,記得準備水和向日葵。”
“你打算耗到什么時候?你不娶她,又不放手。五年了!你以為她永遠十八歲呀!”張濤壓著心里的憤怒,想吼又不敢吼的模樣。
五年了?我一愣。到底都發(fā)生了什么?怪不得覺得他們奇怪,原來是大家都長大了呀。
就在我努力回憶的時候,一陣頭暈襲來,我又什么都不知道了。
睡了不知道多久,依稀聽到了醫(yī)生的聲音。
“各項指標都沒問題,按以往狀況來看,早就該醒了,病人這一次昏迷時間過長,可能是病情加重了,家屬做一下思想準備,等她醒了,也許需要更多照顧才行。”
“醫(yī)生,還需要做什么檢查嗎?”是張清的聲音。
“不用,該做的前幾天都做完了,應(yīng)該就是病人自身不想醒,等醒就可以了。不用太擔心。”
“醫(yī)生,她這個腦外傷對記憶的影響,會一直影響一直失憶嗎?”
“這個我看了病人五年前的病歷,基本排除了海馬體受損的情況,我覺得,她的頻繁失憶,應(yīng)該是心理問題。”
等醫(yī)生離開后,我聽到張清罵了一句臟。
然后,是撥打電話的聲音。
“龍哥,確實是心理問題…嗯,還沒醒…四天了…嗯,好…一會我聯(lián)系下嘉璈。”
我還想聽一會,可實在太渴了。就睜開眼,發(fā)現(xiàn)偌大的病房里,只有張清一個人。他正在我床頭打電話。
“嘉璈…你等會,蕭大神醒了,一會和你說。”
張清掛了電話,慌忙給我倒了一杯水:“來,喝水。”
我想說話,又一點聲音都發(fā)不出。嗓子好像粘住了一般。喝了水,感覺好多了,就問張清:“學(xué)長怎么知道我想喝水?”
“我…猜的。”似乎沒以為我會問這個問題,張清支支吾吾的。他按了按呼喚鈴,說:“病人醒了,叫醫(yī)生。”
“我怎么在這。”我接著問。
“你血糖低,暈倒了。”張清回過頭笑笑。好像事實就是這樣似的。
我猜,他們一定沒少用這個理由騙我。
早知道,我應(yīng)該再忍一忍。
“那個,比賽,對了,那個表演賽…雖然錯過了,你不用難過啊…”
張清笨拙得安慰我,可我如今知道了自己已經(jīng)失憶五年得事情,就無法再裝作無所謂得樣子了。
“學(xué)長最近在做什么?”
“我…”張清突然哽住了,“就…敲代碼唄。”
我點點頭,笑瞇瞇得繼續(xù)問:“我暈倒了多久呀?”
“四天了。”張清乖巧得回答。
這時候,醫(yī)生來了。問了我感覺怎么樣,我說一切都好。醫(yī)生又問我最近的記憶,我如實說記得操場的事,醫(yī)生點點頭,把張清叫走了。
他們說了什么,我聽不見了。
等張清回來,也沒有表露出什么憂愁的表情。
“可以出院嗎?”我問。
“啊?再…住幾天吧。”張清似乎沒想到我會這么說。
“還有什么問題嗎?”
“那個,你…住院手續(xù)是楊大神辦的,我先問問他打算讓你什么時候出院哈,你知道的,他的脾氣…”張清一邊說著,一邊抓起電話往外走。
“等下!”
張清仿佛被點穴一般,定在那里一動不動。
“幫我買瓶可樂唄。”
“好。”張清尷尬得笑笑,快步走了。
等張清走了,我起身走到了護士站,護士見我出來了,趕忙叫醫(yī)生。我開口向醫(yī)生了解自己得情況,醫(yī)生猶豫了許久,還是告訴了我關(guān)于我身體情況的事。
這時,我才知道,我因校園的襲擊事件傷了大腦,失蹤幾天后在一所廢棄的爛尾樓里被找到,被送到醫(yī)院時,頭部被鈍器多次擊打過,雙臂多處骨折,全身多處刀傷,處女膜破裂,血液酒精濃度高,沒有人知道發(fā)生了什么,我自己也說不清。后來陸陸續(xù)續(xù)得我又住了五次醫(yī)院,都是沒有任何原因的失憶。如今我的記憶停留在五年前的操場上。再也沒有推進過。
醫(yī)生說,聽聞我之前是個練家子,雖然骨頭恢復(fù)得很好,還是要避免再次受傷。我說好。
醫(yī)生接著說,很多皮肉傷我都恢復(fù)得很好了,大腦也沒有受到實際損傷,不用擔心影響生活。我說好。
我很平靜得聽完一切,醫(yī)生再三讓我保重身體,我也再三確認過自己沒事,醫(yī)生這才叮囑護士照顧好我,起身忙去了。
這時,張清帶著可樂回來了。
“你…你都知道了?”
“嗯。”我點點頭:“和我說說這五年的事吧,還有每次失憶前都發(fā)生了什么,我沒有那么脆弱,我想知道到底是什么事讓我如此抗拒。”
在我的再三請求下,張清開始給我講述一個關(guān)于我的故事。
“你出事的那一天,楊大神醒的比任何人都晚。龍陽說是安眠藥的原因。他醒來第一件事就是去操場找你,但那個時候你已經(jīng)不見了,操場上只留下了你放在看臺上的書包。”
“他為什么去操場找我?”
“從開學(xué)第一天開始,楊大神每天四點起床去操場看你跑步這件事,我們?nèi)珜嬍业娜硕贾馈!?/p>
我臉一紅:“你們不會反感嗎?”
“不會呀,四點到五點的時間里,我們都起床了。龍哥也是四點起來,他要看書,嘉璈五點起床處理郵件和信息,我呢,四點二十到四十之間起來敲代碼,看項目的難易程度吧,楊大神就是四點起床,簡單得整理自己的事情,五點出門去看你晨練,順便自己會處理下公司的事情。你一般五點起床開始晨練,六點晨練結(jié)束,不到六點半,我們就能吃到曉明帶回來的早餐啦。”
我很驚訝。果然人和人是不一樣的。想起我的室友們,沒課的時候甚至要睡到下午的。
“那你敲代碼難道不會影響到龍陽看書嗎?”
張清笑了:“首先,我的設(shè)備都是靜音的哦,其次,龍哥看書很認真的,很少被外界打擾。再說了,如果真的覺得我討厭,龍哥會說的。”
“那他說過你嗎?”我追問道。
“從沒有。”張清笑的很開心。
“好羨慕呀……”我嘟囔著。
“你現(xiàn)在想干嘛就可以干嘛了呀!不用再躡手躡腳得起床了,也不用擔驚受怕了,有我們在,沒事的。”張清安慰我說。張清的聲音很溫和,像他的笑容一樣。很容易讓我想起羅北。
“接下來呢?聽醫(yī)生說,我失蹤了幾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