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諾進了屋里,徑直走向土灶,半端下身,舉起拐杖往鍋底扒了扒,扒出幾顆黑炭似的圓滾團子,周諾伸手拿起一顆握在手心,團子溫熱又硬實,隨即,將地上的幾顆撿在懷里,站起身,拄著拐杖出了門,回到小凳子上,將懷里的黑蛋子分別放在面前的三個小籃子里,混在干蘑菇中。
放好后,周諾便挨個挎起籃子,走向寨里。
寨里人大都忙碌于自己的農活,一路上周諾沒見到多少人,碰見的也都是些四五歲的稚童或花甲老人。
周諾去的地方是寨里的藥堂,前幾日她去換藥,半路聽說藥堂的黃醫師前段日子試了藥,藥效不錯可也有些副作用,那就是吃任何食物都是寡淡無味,黃醫師短暫的失了味覺。
周諾走的不快,等她到藥堂門外,藥堂里人很多,大都是治病的患者,病樣大致相同,都是些現代老人的通病,風濕骨病,腰疼,腿疼……還有幾個發燒的孩童。
谷里見的陽光少,寨里人或多或少都有些風濕。
每日來藥堂抓點去濕氣的藥茶也成了日常。
周諾來得不湊巧,黃醫師正忙著,黃醫師正瞇著眼睛給一位女人把脈,一手把脈一手摸了摸自己的長胡須,神情凝重。
女人見黃醫師面色嚴肅,有些惶恐不安,生怕自己得了不治之癥。
女人又見黃醫師久久不說話,便小心的低下點眉頭,試探地問:
“黃大夫,我這病可能治?”
黃醫師聽聞,睜開一點眼睛,瞧她一眼,點點頭:
“能治,沒什么大不了的,只是太勞累造成的,只需抓一副藥貼即可”
女人算是松了一口氣,誰知黃醫師又一頓,女人下意識緊繃起弦。
“你這幾日可來了月水?可要多喝點熱茶。”
女人羞地臉頰一紅,若是問話的是其他人,她定要一巴掌扇上去,再大罵一聲,流氓!
可說話的是堂里德高望重的黃醫師,他說起這話一板正經且又體貼建議,讓女人羞得連忙點頭稱是,隨即領了一張藥方飛似的逃離此處。
黃醫師目送女人離去,伸出袖子擦了擦額頭熱出的汗,堂里人多,熱氣旺足,又悶的慌,他這個老人受影響最大。
黃醫師名叫黃守信和大長老同屬一宗,去年過了八十大壽,本應安享晚年的年紀,仍堅持坐堂看診,村里人尊敬他,也都勸他不要多勞累,黃醫師不樂意,理直氣壯地反駁,村里人學醫的人少,孩童貪玩又不愛看厚重的醫書,再說了能學下來的又有幾個真正熟練!
他不看了,誰來看,指望那些邪門歪道的巫醫啊!老中醫才是能治百病的醫道。
村里人啞口無言,只能放棄。
黃醫師擦了額頭,剛要接待下一位,老花的眼睛往外一晃,瞧見門外立著一人,這人挎著三個籃子,左兩個右一個,在往下看,空空蕩蕩的一條腿立在地上。
周諾在門外候著,她這時進去實在是太沒眼力見了。
她沒將籃子放下站在門外,如果將籃子放下,再挎起極為不便,所以她干脆等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