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廳今天不開業，懷生請假回家，小李得病去了醫院，其他的人也都被遣返回家了。
陽光從窗戶射進來，照到圓桌上還有冒熱氣的咖啡，偌大的咖啡廳只有我一個人。
好孤獨啊！
這個想法進入我的腦袋前，我想起了一件事。
一件別人告訴我的事，一件關于別人的事。
這件事不屬于我，但我常常想起來。
搞不懂搞不懂。
告訴我這件事的朋友叫唐笙，浙江紹興人，小時候和父母搬到了甘肅蘭州。
唐笙好巧不巧，和我成了鄰居。
唐笙十二歲的時候受過傷，被自己的朋友推到玻璃堆里，至于為什么推，唐笙也不明白。
大抵是玩鬧，大抵是命運開玩笑。
朋友跑了，沒來幫唐笙。
唐笙感到一陣疼，攤坐在地上。
唐笙看了看身上，雖說有些傷口，但都是不嚴重的，但有一個高腳杯的杯柄矗立在鞋子中央，唐笙將杯柄拔出來。
杯柄參差不齊的形狀上是鮮紅的血，是唐笙的血。
唐笙自己走回家，說到底，更像是爬。
街邊的小孩子們沒幫忙，在那里嘲笑唐笙。
“半點不由人。”唐笙想。
唐笙六點多受傷，十一點多才被送到醫院。
原因:家里沒人，還沒手機。
兩厘米長，一厘米深的創口，流了四個小時的血，唐笙自己一個人默默承受，自己一個人慢慢往傷口上擦拭碘伏。
唐笙不想告訴父母，但沒辦法。
痛！太痛了！
其實說到底也不痛，只是剛開始疼，后面唐笙覺得自己也就麻木了。
唐笙穿上鞋，一瘸一拐的去鄰居家打電話給父母。
鄰居家在二樓，唐笙一個人慢慢爬上去。
晚上9點的夏天倒還熱鬧，但到底是黑燈瞎火的，遠處看唐笙的行為像個妖怪。
鄰居嚇壞了，家里的貓更是被嚇得飛機耳加到處亂竄。
唐笙坐等母親接他，不是因為冷靜理智，而是因為流了三個小時的血。
身體太虛，不想動。
唐笙覺得自己要休克了，他覺得自己很暈。
母親很快來了，將唐笙帶到附近的診所上藥。邊走別罵街。
唐笙覺得母親應該是心疼他的。
診所里的醫生束手無策，唐笙傷勢過于嚴重，要縫合，他們沒辦法。
母親去找父親，將唐笙一個人放在診所。
跟要命的是，診所打烊了，將唐笙一個人留在門外。
唐笙坐在臺階上，看著西北的夜景唱起歌。
唐笙安慰自己不哭。
父母急急忙忙走來，父親沒說什么，將懷生抱上車。
公主抱的那種。
母親罵罵咧咧，但唐笙覺得，她挺擔心的。
進入醫院，父親去停車，唐笙躺在病床上，感覺自己要暈過去了，傷口早就不流血了，但他覺得自己要暈。
唐笙想起電視劇里人暈過去情況都不太樂觀。
唐笙感覺自己要掛了，想找母親說遺言。
自己還沒開口，母親和醫生倒是開始交談。
“醫生，我兒子能不能不打麻藥？”
“為什么？”醫生是個比較禿的大漢，詫異的看著眼前瘦小精明的女人。
“打麻藥好像會影響智商，會影響學習的。”母親一字一句說著這世上最可惡的話。
唐笙覺得自己快死了，聽到這話不暈了。
他開始氣憤，無語。
大姐！你兒子快死了，你踏馬還在想著學習！
唐笙將目光看向醫生，希望他可以放過自己。
醫生沒說話，把門一關，拿出麻藥給唐笙注射上。
“我的病人我自己會負責。”醫生一字一句說著世上最好聽的話語。
去你爺的禿頭大漢，這明明是白衣天使。
唐笙為自己剛剛的冒昧思想道歉。
打麻藥挺疼的，但過了就好了。
一根針插入你的傷口，想想就可怕。
出了病房，母親沒給唐笙好臉色。
“你爸給你買藥去了，你作業寫完了嗎？啊？我問你！你能不能不要給我搗亂！你好好學習就是幫我最大的忙！”
唐笙不想理這個潑婦，而且自己暈的也沒法理。
女人翻了個白眼。
“父母上班很忙的，你不要亂來！我們還要還房貸，壓力好大的啦！你還在這里受傷，還別人推下的，哪個人會把你這個傻子推到玻璃堆啊？你不會躲嗎？你不會待在家里多背幾個單詞嗎？”
一旁的護士打斷了女人：“你們需要住院嗎？”護士說“這樣子孩子會收到更好的治療。”
“不要！鬼知道你們會不會把我兒子弄死，我以后可盼著他給我買新房子，給我錢花呢”女人的眼睛瞇成一條縫。
好貪啊！
唐笙覺得自己熬不住了，手一抖，就沒有意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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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笙醒來了，他覺得自己做了個夢，可自己躺在家里，腳上還有傷。
“媽！媽！”唐笙開始叫。
“叫我干嘛，醒來了就背背單詞和課文，或者做幾道題。”媽媽從廚房走出來“你都兩天沒去小學了，不要被別人超過。”
唐笙頓感無語，女人在他心中算是最討厭地了。
之前覺得她罵我是擔心我，現在才發現只不過是怕我耽誤學習。
“明天你就去學校！”女人將唐笙的課本拿來“我送你去。”
“我不想去。”
“我都不嫌累，你嫌棄什么？”女人質問到。
唐笙不是嫌累，是不想讓同學看到自己狼狽的樣子。
自己也是要面子的。
“你是學生！你應該去學習！而不是因為受傷而不去工作！”女人說“你不會早戀了吧？害怕你的小老婆看見你這可憐的樣子？”
“媽！你在說什么啊？”唐笙沒想到，這個女人竟然說出這么不要臉的話語。
唐笙沒有聽到回答，反而挨了個嘴巴。
“你閉嘴！我送你去學校是讓你學習，而不是讓你早戀的！”
女人將唐笙從床上拖下來，開始踹他。
唐笙感覺右腳的傷開始流血。
“你告訴我，你能不能好好學！”女人似乎已經癲狂，想讓唐笙給她一個想要的答案。
“好……”唐笙說。
女人抱住唐笙，“媽媽都是為你好，媽媽都是為你好！”
唐笙有些害怕，自己慢慢爬上床。
唐笙躺在床上，開始思考。
其實就是發呆。
唐笙看著桌子上的書，想起自己有一次寫作文時寫的句子。
“我以一聲媽媽為枷鎖，將你的年華歲月偷走。”
唐笙覺得這句話在他這里是假的。
本來就是假的，網上抄的。
應該是“你以一聲兒子為枷鎖……”
后半句是什么，唐笙不敢想。
唐笙也想不明白。
唐笙哭了出來，只下雨不打雷，也不敢打雷。
女人從廚房走出來，給了唐笙一巴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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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寫完了，咖啡廳還是我一個人。
咖啡沒之前那么熱了，變冰了。
淺淺的提一句，唐笙后面自殺了，大抵就是因為他的母親。
女人在葬禮上說：“這個死人是我一生的恥辱……”
我喝了口咖啡，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