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直擊心靈的反差和追問之下,也不知哪位女子率先向鄭德音躬身插手施禮,高喊:“奉命惟謹。”很快一片又一片的女子躬身施禮,愿意跟隨德音守城。當然現場還是有不少女子仍在猶豫間。
此時身著斗牛服的蕭干城走到臺前,朗聲說道:“諸位,吾乃當今天子外甥蕭干城。如各位長輩姐妹參加守城有功者,吾必奏聞圣上以求封賞。”云州距離玉州并不遠。
天子外甥蕭干城屠狼殺虎,一舉奪得直隸解元的威名在云州也是盡人皆知。如今既有王爺的孫女帶頭,又有天子的外甥作保,在場婦女又被說動一片。此時云州知府家的妻女登上閱臺插手施禮,齊聲說道:“我等愿誓死追隨鄭小姐赴湯蹈火守衛云州。”這下全場婦女紛紛躬身施禮,齊聲說道:“謹遵臺命!”顯然眾人已視鄭德音為統帥。
此情此景看得云州知府和守備熱血沸騰。不過知府和守備又覺得德音與干城真是膽大妄為,竟敢大庭廣眾之下信口雌黃。鄭德音明明是西海郡王的侄孫女,竟敢自稱西海郡王嫡長孫女。蕭干城的確是天子的表外甥不假,但天子可沒有公開承認。不過要是沒有這二人動員,這云州城鐵定守不住。眼下總算有些守住的希望。而且作為知府和守備,按照《大晏律》是不能棄城的。既然橫豎是個死,還不如跟這兩個勛貴圈的大騙子一齊拼一把。
于是太守和守備帶著文武官員把女子編為千戶和百戶,開始在城上準備燒開水。鄭德音則帶著兩千多婦女在城里掏大糞去了。這些官眷女子和軍戶女子一帶頭,又有不少婦女加入。女人們動起來,男人們也不肯落后,兩個時辰之內守城的人手湊齊了。城中軍民的士氣也頓時高漲起來。
黃昏時分一萬多蠕蠕軍前鋒抵達云州城下。這些蠕蠕軍本來中午就該到,但是在云州城北的九十里堡遭到守軍阻擊。堡中守將王三郎拒絕投降,率領守軍拼死抵抗,拖延了蠕蠕軍前鋒半天。這半天時間對云州城的城防準備十分寶貴。
干城看到這些蠕蠕軍乘著新勝而來果然十分松懈。各種營帳隨意駐扎,士兵下了馬橫七豎八躺在地上休息,更有精力旺盛者唱歌跳舞。仿佛他們不是出來打仗,而是出來游玩的。干城心中暗暗叫好,正如自己祖父所料,絕對是襲營的好機會。這時一名蠕蠕騎兵懶洋洋催馬走到城下,射上城頭一封勸降信。干城和太守、守備商量后回射了一封信。蠕蠕前鋒頭領聽翻譯念了回信,不禁哈哈大笑。原來信上講,請蠕蠕軍給云州一天時間準備投降,以防城中軍民嘩變。于是蠕蠕前鋒部隊更加放松,毫無戒備。
入夜至丑時,干城帶領二百名金川伯第的私兵,坐在籮筐里被順下了城墻。鄭德音看得是心驚膽戰,生怕干城有個三長兩短。但兩軍陣前豈能容得兒女情長?她一肚子的淚水都得憋著。陳準急于立功也跟著干城參加偷營,干城命他緊跟著自己行動,生怕他有個三長兩短和頌雪沒法交代。由于蠕蠕軍麻痹大意,這二百人十分順利溜進蠕蠕軍的營中,然后開始四處縱火。大火迅速蔓延,頓時云州城上軍民喊殺聲和金鼓聲齊鳴。蠕蠕前鋒軍以為晏軍大舉來襲,頓時亂成一片。干城等人趁機砍殺了不少蠕蠕兵。黑暗之中很多蠕蠕兵為了保命,只好揮刀亂舞,這樣蠕蠕軍又陷入自相殘殺和自相踐踏。
干城等人沖殺了快一個時辰,這才帶領一眾私兵搶奪了蠕蠕軍四、五百匹駿馬返回了云州城。蠕蠕軍很多兵士慌亂中騎馬向北逃竄,企圖脫離戰斗與蠕蠕軍主力匯合。這些潰逃的部隊與蠕蠕軍主力迎頭相撞。一時間敵我難辨,蠕蠕主力軍連忙放箭自衛。蠕蠕前鋒軍冷不防被射殺不少。一些聰明的蠕蠕軍兵士就趴在路邊不出聲。雙方打了一夜,直到天亮才發現竟然是自己人。
蠕蠕可汗怒不可遏,當即斬殺蠕蠕軍前鋒頭領。待清點損失完畢,竟然死了兩千多蠕蠕兵士,傷者不計其數,前鋒軍幾乎人人帶傷。蠕蠕軍前鋒是蠕蠕的精銳部隊,竟然受到這么慘重的損失簡直是奇恥大辱。
至于干城這邊,并沒什么損失,而且還順回來不少蠕蠕駿馬。干城夜襲成功,城內軍民更是士氣大振。不過蠕蠕大軍主力在第二天接近午時時分趕到。到了下午未時蠕蠕軍開始攻城,蠕蠕軍主力直奔北城而來,企圖強渡護城河。城上守亂箭齊發,射殺了不少敵軍。但蠕蠕軍畢竟人多,攻城也有些經驗,最終還是填上了一段護城河。逐漸搭上云梯開始往城上沖。這時城上的婦女們將昨日準備好的金汁澆了下去。所謂金汁,就是煮沸的大便和水的混合物。頓時攻城的蠕蠕軍被燙死燙傷無數。被金汁燙傷的傷口,因為各種感染也很難治愈。折騰到了黃昏,蠕蠕軍毫無進展。
蠕蠕可汗這才意識到,云州城并不像晏軍俘虜所說守備空虛。如今看來守城的人還不少,至少北城墻上就有一萬人。蠕蠕可汗見不能一鼓作氣攻下云州城,于是鳴金收兵。可汗命部隊修整,準備明日調整戰術。但是干城自然不閑著,他知道蠕蠕軍昨夜吃了虧,今晚上肯定加強戒備。但是夜里絕不能讓敵人睡好了,省得明日敵人養好精神攻城。到了半夜突然云州城城頭金鼓齊鳴,又放了幾炮射入敵營。蠕蠕軍以為晏軍又來夜襲,頓時又是一片混亂,互相踐踏死了不少人。但當他們拿著刀上了馬,又沒發現晏軍的影子,頓時氣得破口大罵。
當蠕蠕軍剛剛回營睡覺不到一個時辰,云州城南城墻又是金鼓齊鳴。這次蠕蠕值更的士兵看到黑夜中無數黑影從城墻上順著繩子下來。他們頓時驚叫敵軍來襲。蠕蠕軍慌忙向城上一通亂射。到了天明才發現,夜里從城上下來的黑影都是稻草人。一夜沒怎么睡覺的蠕蠕軍被自己的可汗逼令攻城。蠕蠕可汗這次將攻城的重點改為東城和西城。打了一上午,依然毫無突破,到了中午蠕蠕軍的攻勢開始減緩。
蠕蠕可汗自有一番謀劃,今日上午不過都是佯攻。就在云州守軍開始放松的時候,一支蠕蠕軍趁亂繞到了南城。南城墻防守最為薄弱,只有五百多名男兵,其余都是婦女和百姓守城。這里是鄭德音負責防守,她看到蠕蠕軍搭起云梯,趕緊指揮守城人員阻擊。她看到一名蠕蠕軍行動極快,如同一只猿猴一樣順著梯子爬到了箭垛上。鄭德音二話不說,掄起自己手中三尺長的三棱凹面金锏砸到了敵兵的頭上,頓時這名蠕蠕小兵從城頭栽下。后面的兩個蠕蠕小兵也被她揮锏砸落。她身邊的健婦頓時一擁而上將這座云梯推翻,但還是有蠕蠕軍沖上了城墻。如此之近的距離見到蠕蠕人,鄭德音腿也有點軟。她極力穩定情緒,但動作還是有點僵硬變形。忽然干城祖母的話縈繞在德音耳邊:“不管他是人,是虜,還是妖,只要你的刀夠硬夠快,就能提著他們的人頭換爵位。但你不能怕,你怕了,就是他們來殺你!”
鄭德音立刻收攝心神,右手輪起金锏,左手拔出鴻裁寶劍,大吼一聲沖向登上城頭的蠕蠕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