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日是休沐日,中午干城與幾位好友在酒樓聚餐后各自回家。干城正叼著牙簽在街上閑逛,就看見前面有幾位彪型大漢圍住一個小鋪面。這幾個彪型大漢好像與小鋪子里面的小老板發生了爭執。干城本著看熱鬧的心態也走上前圍觀。干城看了一會兒才明白,原來這些彪形大漢聲稱要收小鋪子的住稅。小鋪子的老板則爭辯道:“朝廷頒布了《商稅則例》,說好了不征收我們這些年入四十幾兩以下商戶的稅。”
領頭的大漢囂張的指著小老板破口大罵:“你個不識好歹的直娘賊,就是朝廷讓我等來收稅的。你敢抗稅不成。”
小老板氣不過,說道:“京兆府給我們發了免稅的公文。”說著取出了京兆府頒發的免稅公文。
哪知大漢一把奪過京兆府的免稅公文,并將其撕毀。干城看得是怒不可遏,這些潑皮無賴竟敢藐視有司,在天子腳下行兇。不過干城還是冷靜下來,心中暗想還是不要在京師地面惹事為好,這些賊子若無權貴在背后撐腰,定不敢如此肆無忌憚。不行事后與戶部和刑部的人說說。干城正想著,就聽小老板哭喊著:“你們還我公文。”
大漢哈哈大笑,說道:“你小子真是舍命不舍財。今日爺爺就拆了你的店。”說罷幾個大漢開始打砸店鋪,周圍竟無人敢勸阻。干城太陽穴青筋暴起,雙拳緊握,但仍然沒有出手相救。
忽然間人群中傳來一陣驚呼,原來一個大漢將店鋪老板的兒子拋向空中。干成見狀急忙從人群中躍起,在眾人的驚呼中一個回頭望月接住了小孩,厲聲喝道:“大膽賊人,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在天子腳下行兇。”
眼前的大漢看到干城矯健的身手也是一驚,大聲質問道:“來者何人,竟敢阻攔公務。”
干城抱著小孩仰天大笑,質問道:“我倒要問問爾等執行的是哪門子的公務?又是哪個衙門的官差?”
幾條大漢頓時語塞。人群中有些人眼尖,認出了干城是夸官的武狀元。京師中人都知道他是天子外甥、云州之役首功之臣。既然天子外甥都出手了,那還怕什么?周圍的百姓開始躁動,有幾個膽大的在人群中高呼:“大家一起上,拿下這伙賊人扭送京兆府。”話音剛落就有幾個頑皮的孩童在人群中向這幾條大漢投擲石塊。周圍的人越聚越多,霎時間石塊瓦片如雨點般飛向幾個橫行街市的幾個無賴。
領頭大漢見狀就要拉干城做擋箭牌。干城暗運內力,幾個步伐轉換,跳到大漢身后,左臂抱住小孩,右臂輕輕用力拍在大漢背后。大漢一個趔趄撲向人群。立刻人群中伸出無數拳腳打在大漢身上。干城又是縱身一躍踩著眾人的肩膀飛出人群。
干城帶著小商鋪老板的兒子進入附近一間茶樓,給孩子買了點心,自己則坐在一邊喝茶看熱鬧。忽然一陣果香襲來,只見一位頭帶帷帽的男裝女子飄然坐到干城對面。她雖然坐下,但身后仍侍立兩名侍女,一看就是高門大戶的千金。干城正在驚異間又見幾名侍女上來,擺上幾色果品,又為她斟茶倒水。干城見狀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身邊商鋪小老板的兒子看到對面神秘少女的果品鮮艷奪目,也不禁口中含著手指不錯眼珠的盯著對面的點心。
干城回過神來,連忙起身行禮道:“鄙人打擾小姐用茶多有不敬。鄙人這就帶孩子走。”說罷就要起身離開。
只聽帷帽面紗后的女子輕輕一笑說道:“諸法皆由因緣起,你我相逢即是有緣。公子如此行色匆匆就不愿與我結個善緣嗎?”說罷女子示意身邊的侍女,給小老板的兒子遞過去兩盤果品。
干城見狀這才坐下,然后欠身抱拳說道:“鄙人府衛前軍昭信校尉蕭干城。”
雖然隔著面紗,但干城也能看到對方露出會心一笑說道“久仰大名。閣下文解元,武狀元,云州之役首功,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干城有點懵,心想我自報家名,怎么對方不表露一下名號呢?不過轉念一想,對方如果是高門大戶的小姐,可能確實不方便表露身份。于是他回道:“在下不過是浪得虛名而已。”
對面的女子又是嫣然一笑說道:“蕭狀元豈是浪得虛名?今日閣下行俠仗義,為解市井小民困厄而不惜得罪權貴,小女子實在佩服。”
干城問道:“小姐,您知道這伙賊人背后是什么人支持嗎?”其實干城也猜到這伙賊人背后一定有京中權貴支持,否則不會如此無法無天。
對面的女子說道:“我也只是猜。否則天子腳下怎容得這伙賊子如此猖狂?我來與公子相見,就是想問公子可想好善后的辦法沒有?”
干城笑道:“我又沒有動手,這下面的百姓也都看到了。”
對面的女子說道:“這些小民孤苦無助,一旦遭到官吏恐嚇,到了公堂之上恐怕無法為你作證。”
干城心想對面的女子說的句句在理,雖然干城并不怕對質公堂,但真要是無人作證,這伙無賴硬說是與自己當街聚眾斗毆,確實對自己官聲有損。干城略一思忖后問道:“不知小姐可有什么好的辦法沒有?”
顯然對面的女子十分得意,只聽她說道:“小女子可為閣下作證。”
干城欠了欠身說道:“這怎么行?我做的事怎能連累小姐。我又豈能讓小姐與那伙賊子對簿公堂?”
女子稍稍后仰,笑道:“那閣下可否有更好的辦法?”
干城說道:“沒有就沒有,既然事情已經出了,也沒什么可怕的。”
女子輕輕嘆了一口氣說道:“蕭公子,在權貴眼里這些升斗小民的安危一文不值,所以你救了百姓,但百姓并不能救你。你在太縣為黎民百姓討回多少公道,又為朝廷挽回多少損失,但朝廷有說給你加官進爵嗎?非但不重用你,還不準你參加科考。你不覺得冤枉嗎?”
干城指了指天,又指了指地說道:“食君之祿,忠君之事。為官一任,造福一方。我不過盡我的職責而已,天子也好,百姓也罷,都不曾虧欠我什么。”
對面的女子微微點頭道:“我兄長說我朝若是再多幾位金川伯,何愁天下不安?今日方知吾兄所言非虛。蕭公子,今日我一定為你作證。”說罷一揮手,身后的侍女猶豫的將一個錦袋送到神秘女子面前。
一位上歲數的侍女結結巴巴的問道:“小姐這不合家里的規矩啊!”
神秘女子幽幽說道:“我家的規矩不都是我哥哥定的?有什么事我和兄長說就是了。”說罷拿起錦囊雙手送到干城面前,干城見狀連忙起身雙手接過錦囊。
神秘女子繼續說道:“蕭公子,若是這些潑皮無賴拉你去公堂對質,你就說錦囊的主人可以作證,是這伙無賴動手在先,你出手營救孩童在后。”
干城滿腹狐疑,但看到對面神秘女子篤定的樣子也不再多問。只是躬身接過錦囊謝道:“謝謝小姐相助,不知事后當如何物歸原主?”
神秘女子笑道:“用完后,公子將錦囊交給部里的尚書就可以。”
干城聽后簡直是猶如五雷轟頂,這女子好大的口氣。她莫非是蒲尚書家的女兒?還是妹妹?不過對方似有意遮掩身份,并不好追問。于是他就和這位神秘女子聊起天來。下面的話題倒是十分輕松,干城算來也有過兩個女人和十一位姐妹,因此對女性的話題算是駕輕就熟,雙方聊得十分開心。就連旁聽的侍女也都笑意盈盈。
干城問道:“不知小姐用的什么香?在下從來沒有見過帶果味的香。”
對面的神秘女子說道:“這香名為小四和香,是用橘皮、荔枝殼、甘蔗渣、梨渣晾干后研磨成粉,再制成香。所以這種香也稱作四棄香。”
干城換了一副略顯夸張的表情說道:“這小四和香取法自然,氣息芬芳悠揚,又暗合圣人奢遜儉固之理。小姐更是心靈手巧勤儉持家,實在令在下佩服至極。”千穿萬穿,馬屁不穿,對面女子聽到的干城的奉承也感到十分歡愉。正當二人相談甚歡之際,忽然有京兆府的官吏來找干城。正如女子所料幾個潑皮無賴避重就輕攀誣干城動手傷人。神秘女子心滿意足的揮了揮手說道:“公子趕緊去公堂對質吧。孩子還是由我護送給樓下的商鋪主人吧。”
干城連忙起身行禮告辭,與幾位官差前往京兆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