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仲兄王子的兩個得力助手都已經同意與蕭干城決戰,但對于如何打產生了分歧。不過一直主戰的大仲兄王子此時反而下不了決心。畢竟下決心需要精準的情報,可是眼下各種消息滿天飛。倭軍眼下連蕭干城是否攻克泗沘城都搞不清楚。至于蕭干城手下有多少軍隊,裝備如何,意圖如何更是搞不清楚。
當然倭軍耳目閉塞的狀態充分體現了以鄭德賢為首的謠言小分隊的工作成效。至于蕭干城目前正在密切關注七座巨大京觀的建設工作。在建設京觀的掩護下,一支工兵部隊從半個多月前就開始悄悄打造鐵鏈。最近泗沘城攻克,蕭干城又將逐云衛和神威火銃營的修械部隊派來加緊鍛造鐵鏈。同時干城又在打造鐵鏈的工地周圍部署了精銳部隊嚴防消息外泄。
同時令蕭干城極為撓頭的是,眼下泗沘城內外的俘虜非常多,已接近七萬多。為看押俘虜自然要分散不少兵力,對后勤補給也是一個巨大壓力。蕭干城于是下令對俘虜進行甄別。凡是年四十歲上、十五以下者就地釋放并發放路條和路費。這些年齡段的白吉藩士兵戰斗力不強,被強征入軍隊完全是充數或者是充當炮灰。蕭干城又將甄別出來的白吉藩一萬多精銳士卒打散后編入自己的軍隊。如此一番操作,還是剩下近兩萬名俘虜。這些俘虜多是白吉藩王國的各級官吏和一些強征來的壯丁。蕭干城為了不讓這些俘虜聚集在一起鬧事,就把一些身強體壯的底層軍官和壯丁安排去修路、筑城、挖溝、蓋房子。
不過保證這么多俘虜吃飯,還是一件麻煩事。于是大出風頭的蕭青梁又被父親安排回火頭軍去為俘虜做飯。青梁來到城外的工地上向自己的老伍長報道。老戰友相見自然十分高興,青梁二話不說就和伍長一起為俘虜作晚飯。忙活到深夜,青梁才有功夫與伍長聊天。兩個人剛說了兩句話,又有兩個屏山伯身邊的宿衛來找青梁喝酒。四個人湊在一起便打開了話匣子。
伍長問道:“青梁,聽說你小子這回干掉一個白吉藩的千夫長,還順手宰了一個百夫長。”
一個宿衛眉飛色舞道:“豈止。我家青梁少爺的槍法那叫一個準,‘啪’一槍就將對面敵軍帆船的纜繩打斷。當時船上的敵兵就嚇蒙了,還以為我家屏山伯有神佛保護。”
另一個兵也跟著吹捧道:“是呢!我當時也以為咱家老爺神威無敵,有神佛保佑呢!”
伍長一瞪眼道:“青梁,你立下戰功。大帥怎么獎勵你了?”
青梁舉杯笑道:“目下所有立功官兵都沒領到獎賞。還需等到打垮倭國援軍,才能將報捷和請功的奏折送到朝廷。朝廷批了才能得到賞賜。”
伍長并不罷休繼續追問道:“那你家老爺子的奏折上怎么寫的?”
青梁笑著搖搖頭道:“我爹從來不讓我進他的書房,在船上也不讓我看他的公文。”
一個宿衛道:“少爺,我聽鐘簽事說,老爺給您報了一個正八品的衛經歷官。”
伍長連忙舉杯道:“今日咱們就為青梁少爺高升一醉方休。”
幾個人酒過三巡菜過五味,開始變得口無遮攔。伍長問道:“聽說這幾仗打下來,咱們的損失也不少。”
一個宿衛說道:“可不是?為了破城,咱們的火藥基本都打光了。”
伍長又是一瞪眼道:“那咱們拿什么打倭軍?”
宿衛故作神秘地笑道:“咱們可以嬰城固守以待援軍。要不然蕭大帥這幾日這么著急加固城防。聽說倭國十萬大軍已到熊津江口了。”宿衛一邊說,還一邊拿筷子指了指里屋累得四仰八叉的一眾俘虜。
青梁也跟著說道:“現在城中的王宮和官府里都是咱們的傷兵。我聽各營的長官聊天說,這幾仗打下來,咱們隊伍的傷亡達到一成半了。”
伍長飲下一杯酒,嘆道:“就算不錯了。消滅這么多敵兵,還打下來這么大一座王城,傷亡這些人不算多。”
青梁嘆道:“伍長,您光看見傷亡一成半人。可是要照顧這一成半人就又要占一成人。再加上看守這四、五萬俘虜,則又要占不少兵力。我估計眼下咱們能用于作戰的兵力,恐怕只有五成。后面的仗會越來越難打。”
“嘆什么氣啊!咱們今日是為了給少爺請功。來來,喝!”一個宿衛起身舉杯說道。幾個人推杯換盞間,就吃了五壇子酒。青梁打了一個酒嗝趴在桌上睡著了。一個宿衛直接出溜到桌子底下也睡著了。還有一個宿衛直接從凳子上后仰倒地呼呼大睡。伍長想著起身把里屋的大門上鎖。結果他剛走了兩步就一個趔趄摔倒在地,鎖和鑰匙扔了一地。
當幾個人睡沉之后,里屋的俘虜開始竊竊私語起來。里屋里一共十個白吉藩的俘虜,其中還包括一位什夫長。這位什夫長是能聽懂青梁等人聊天內容的。現在他看青梁等人酒醉熟睡就打算率領眾人越獄。
一個俘虜說道:“現在逃到哪里都是大晏的軍隊,若是被抓回來弄不好還要把命丟了。我們還不如在這里老實呆著,過幾日蕭大人若是發善心我們備不住也能回家。”
什夫長怒道:“蠢貨!今日給咱們做飯的少年就是蕭干城的兒子,我們若是帶著蕭干城的兒子投奔倭軍就是大功一件。各位都可以發大財。”
有幾個俘虜聽到什夫長的煽動,不禁躍躍欲試起來。
一個上了年歲的俘虜說道:“我看倭軍也未必打得過蕭大人。咱們投奔倭國,若是再被大晏俘虜,恐怕小命不保!”
什夫長獰笑道:“蕭干城縱橫天下,所憑不過火器與昳麗寶馬。現在晏軍的火藥用盡,蕭干城就是一條瘸腿的蛤蟆,蹦跶不了多久了。剛才這幾個人說,倭國的十萬大軍已到熊津江口。此時不跑更待何時?”
此話一出,立刻有幾個年輕的俘虜附和道:“干!”
幾個本來不愿意跟著逃跑的俘虜害怕被連坐,也只好跟著什夫長出逃。在什夫長的指揮下,兩個兵去偷宿衛的腰刀,一個身強力壯的兵去劫持青梁。但是宿衛的腰刀剛被抽出一截,立刻反應過來。宿衛奪過腰刀反手刺出。一個俘虜兵慘叫一聲倒在血泊中。其余的俘虜兵再不敢耽誤,立刻作鳥獸散。什夫長和另一名俘虜兵奪得兩位宿衛的坐騎縱馬狂奔。還有一個俘虜兵運氣較好,騎著火頭軍伍長拉菜的騾子狂奔而去。剩下的俘虜兵,在宿衛的追砍下一一做了刀下鬼。
青梁此時也舉著刀沖了出來,啐道:“呸!真是賊性不改,竟然把主意打到小爺身上來了。”
伍長緊隨其后,笑著拍了拍青梁的肩頭道:“可惜了兩匹昳麗寶馬。”
這時追殺俘虜的宿衛一邊擦著刀上的血跡,一邊沖青梁笑道:“大帥這招可真狠。”
另一個宿衛打趣道:“蕭大帥這是舍不得孩子套不著狼。”四個人這才會心一笑。
再說大仲兄王子這幾日思來想去,決定一方面對推古女王的死訊秘不發喪,另一方面派出水上偵查部隊悄悄沿熊津江溯流而上。其實泗沘城距離熊津江出海口并不遠,即便逆流而上也就是兩、三天的時間。不過倭軍的水上偵查船一到熊津江拐彎處,就被大晏的巡邏戰船發現并撞沉。
大仲兄為了掌握真實戰場情況,又命令倭軍水上偵查部隊務必要隱蔽通過晏軍戰船巡邏區域。倭國水軍偵查部隊準備夜間悄悄躲過晏軍的巡邏戰船,但是當他們來到熊津江拐彎處,就發現晏軍也改變了戰術。入夜大晏水軍在熊津江兩岸燃起熊熊火堆,將江面照得一片光明。倭軍的小船一旦駛入航段,立刻就會被江上的巡邏船發現。
大仲兄王子無奈只好又派探子走旱路前往泗沘城方向偵查。本來走水路兩天就到,但是走旱路沒個十天半個月根本見不到人影。這次倭國的探子比較順利,一路上沒有遇到什么盤查。可是當倭國密探來到白吉藩王陵附近,看到剛剛竣工的七座超大京觀時,好懸沒被嚇死。由于天冷,人頭還未化作白骨。一張張人臉因為極度驚恐和痛苦而扭曲。很多人頭的眼睛還睜著,似乎正注視著倭國密探。深冬的夜風嗚咽不止,仿佛有無數個聲音向倭國密探呼喚:“快來吧、快來吧、快來吧......!”
倭國密探頓時屎尿一灘,再沒有勇氣前往泗沘城。一些膽子大的密探也只是數了數京觀的數量,再不敢向前偵查。他們心里清楚,眼下泗沘城即便沒有陷落,恐怕白吉藩的主力也早已被殲滅。再往前走早晚也會成為京觀一分子。
缺乏準確情報的大仲兄王子非常焦躁,動不動就打罵身邊宿衛和侍女。眼下倭軍的密探遲遲沒有回信,后勤的壓力卻越來越大。大仲兄王子還擔心女王去世的消息泄露,從而導致大軍士氣低落。這一日他又將廉足小智和佐伯雅致叫來議事。
這回廉足小智先發言道:“臣以為應劫掠我軍周圍城、鎮以補充軍用。”
佐伯雅致駁斥道:“我國與伯濟國有宗藩關系,眼下又要共同對抗蕭干城。我們若是主動劫掠,豈不是破壞兩國關系?”
廉足小智笑道:“再不搶,恐怕就沒機會了。”
大仲兄王子不悅道:“你這是什么意思?”
廉足小智低頭嘆道:“就是不搶白不搶的意思。爹要是餓死了,兒子還能有活路嗎?”
這回大仲兄與佐伯雅致都沒再說什么,畢竟在他們眼中伯濟國別說兒子,連孫子都不是,就是奴仆。大仲兄思考片刻,這才嘆道:“也只好如此了。”似乎他還有些不忍。
廉足小智見狀不禁搖頭苦笑。大仲兄王子瞪了一眼廉足小智,本來還想質問一下廉足小智為什么苦笑。不過最終還是沒有問出口,他厲聲喝道:“傳令各部,從今日起各部搶掠熊津江兩岸城鎮以資軍用。”很快熊津江口兩岸便燃起熊熊烈火,哭聲喊聲響成一片。白吉藩的百姓做夢也想不到竟然會被宗主國明目張膽搶劫。
這一日大仲兄王子在船上一邊喝著悶酒,一邊看著北岸騰起的一道煙柱。煙柱騰涌的地方正是倭國軍隊搶掠后放的火。他看著看著,不知怎的心中一陣輕松。大仲兄王子很是奇怪,不知自己為何會有一絲愜意。他思索良久,才發現自己的潛意識中是贊同廉足小智那句話,暨“再不搶,恐怕就沒機會了。”大仲兄王子不禁有些惱怒,他惱怒自己內心深處的潛意識竟然被廉足小智看破。他更惱怒自己失去必勝的信心。
他猛然兇狠地看向周圍,嚇得幾個宿衛一哆嗦。正在幾個宿衛和仆人惴惴不安時,忽然負責偵查的官員井上無虞前來稟報。大仲兄這才按下怒火,問道:“前方的探子回來了?”
井上無虞臉色有些發白,連忙一面鞠躬,一面回道:“都回來了。”
大仲兄王子看著臉色蒼白的偵查官,心中頓時升騰其一種不祥的預感。他故作鎮定地問道:“蕭干城已經攻陷泗沘城了嗎?”
井上無虞此時已經是面無血色了,只是小心地說道:“我軍密探至泗沘城南王陵處看到七座巨大的京觀。每一座都由一萬個伯濟國官兵首級筑成。”
“什么?”大仲兄王子端著酒杯的手抖了一下。為了掩飾自己內心的驚慌,他順勢將酒杯蹲在桌案上。他用陰鷙的眼神盯著井上無虞道:“還偵查到了什么?”
井上無虞不敢對視大仲兄的目光,吞吞吐吐說道:“王陵周圍已被大晏的軍隊封鎖。我軍的密探一時.....難以......通過......。”
“廢物,都是一群廢物,出去十多天連泗沘城有無陷落都搞不清楚。留著你們有什么用?”大仲兄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當然也是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恐慌。于是他瘋狂向井上無虞輸出。
待他發泄得差不多了,一旁的廉足小智嘆道:“看來泗沘城即便沒有陷落,恐怕也是危若累卵。”
佐伯雅致張了張嘴,想反駁卻想不出到底該怎么反駁。大仲兄王子調整情緒,問道:“那你以為該如何應對眼下局勢。”
廉足小智自知敗局已定,不是死在蕭干城手里,就是死在大仲兄手里,索性也就放開了。他笑嘻嘻走到大仲兄王子的桌前倒了一杯酒一飲而盡道:“眼下走還來得及。我們只要全師而退,回到國內還能維持局面。若是這十萬大軍都沒了,回國后又如何能坐穩王位?”
若是往常有人這般失禮,大仲兄早就發火了。但是今天他沉默了。忽然佐伯雅致吼道:“寧為玉碎不為瓦全!”
廉足小智還是不著急,慢慢悠悠說道:“玉碎了就碎了,瓦要是沒了,碰見疾風驟雨可怎么辦?”
幾個人正爭論間,負責偵查的官員又插嘴道:“剛剛有泗沘城逃出的伯濟國戰俘來投奔我軍。據他們說蕭干城已攻破泗沘城。但蕭干城所部火藥用盡,傷亡巨大。估計眼下蕭干城手中可用之兵不足兩萬。”
大仲兄王子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起身問道:“情報是否準確?”
井上無虞十分肯定道:“千真萬確。蕭干城所部火藥用盡,傷亡慘重的消息是蕭干城之子蕭青梁酒后與身邊的宿衛所言。”
佐伯雅致得意地笑道:“我早就說過,鷸蚌相爭漁翁得利嘛。”
大仲兄王子心中的壓抑一掃而空,問廉租小智道:“你怎么看?”
廉足小智眉頭緊鎖,思索一會兒才向井上無虞問道:“這次一共從泗沘城逃回來幾人?”
井上無虞道:“一共是兩人。”
廉足小智問道:“二人的說詞都一樣么?”
井上無虞道:“借用中央帝國的一句俗語:嚴絲合縫。”
佐伯雅致搶白道:“王子殿下還等什么?眼下是戰機稍縱即逝啊!”
大仲兄王子來回踱步,而且越走越快。廉租小智勸諫道:“臣以為還是再等一等。如果這兩個伯濟人能從泗沘城跑出來,必定還會有其他伯濟俘虜來歸附。到時再問一問不遲。”
佐伯雅致道:“就是再有伯濟人從泗沘城逃出來,當他們看到熊津江口附近的城鎮都被我軍劫掠一空,必然裹足不前或是向別處逃亡。”佐伯雅致顯然是指責廉足小智,不該慫恿大仲兄王子劫掠伯濟百姓以資軍用。
大仲兄王子壓抑住內心的激動,揮手道:“全軍向泗沘城出擊!”在倭軍船隊向泗沘城開進的路上,果然還有陸續從泗沘城逃出的伯濟戰俘。他們雖然不能確定蕭干城所部火藥殆盡傷亡慘重,但是都一致指出蕭干城所部正在加緊構筑泗沘城城防。如此一來,倭軍上下信心倍增,都以為蕭干城所部不堪一擊。
看著綿延數十里的倭國船隊向泗沘城駛去,躲避在熊津江南岸叢林中的鄭德賢拍手笑道:“大魚終于上鉤了。”這些日子中鄭德賢瘦了整整兩圈,臉頰凍得通紅。由于不敢生火做飯,天天以打米餅、蘿卜干和肉干充饑,鄭德賢這些日子天天放屁。當然全軍上下都是這樣,每天都是屁聲此起彼伏。鄭德賢生怕屁聲太大引來倭軍。他曾下令放屁聲音不要太大,但是立即引來一眾官兵的反駁:“鄭將軍管天管地,不能管拉屎放屁!”
“麻辣個皮,弄死這些倭奴王八蛋。老子現在肚子里一點油水都沒了,若是回到京師一定要吃上三只烤鴨!”鄭德賢怒道。
幾個兵問道:“鄭將軍,烤鴨好吃嗎?”
“要不鄭將軍請我們去佛跳樓吃個大席?”
“再讓蘇小楚給老哥幾個唱上一曲唄。”
鄭德賢嘿嘿一樂道:“行。只要你們幾個臭丘八有命吃、有命聽就行。”
“只要能聽蘇小楚姑娘的曲兒,我這回打倭奴不要賞錢。”“我就沒了這條命,鄭將軍就請蘇小楚姑娘給我墳頭唱一曲就好。我也不枉活這一生。”幾個老兵色急道。
鄭德賢手掌向下一壓道:“都別廢話,今日老哥幾個都要跟著本將軍好好活著回去。到時候咱們包個場子,請京師名伶給你們唱上三天三夜!”
倭國十萬大軍乘坐著一千多只戰船浩浩蕩蕩向泗沘城方向殺去,行走了一天一夜接近熊津江拐彎處。忽然船隊前方出現了三道攔江巨鎖。所謂攔江巨鎖其實就是粗大的鎖鏈,每道鎖鏈都由數十根拇指粗細的小鐵鏈纏繞捆扎而成。即便是倭國最大的戰船也沖斷不了攔江鎖鏈,甚至被反彈回來的鐵鏈撞翻。
正在倭國水軍一籌莫展之際,就見熊津江兩岸煙塵滾滾。不知有多少大晏步、騎兵迅速開進而來。大仲兄王子大驚失色,方才知道自己中計了。廉足小智見狀連忙拽著大仲兄換乘小船向熊津江出海口方向逃竄。同時廉足小智命令佐伯雅致立刻組織主力與大晏步騎兵爭奪江岸兩側的制高點。但是倭軍先機已失,此時忽然從東面駛來二十艘大晏的四桅戰船。打頭的戰船接近倭國水軍后立即轉向將左舷轉向倭軍艦隊,隨即五門子母炮迅速向倭國水軍開火。此時江面上的倭軍戰船十分密集,大晏的炮手幾乎閉著眼睛就可以擊沉敵船。
大仲兄王子所乘小船立刻打出旗語,命令所有船只調頭向熊津江口方向逃跑。不過倭軍再失先手,倭國水軍后隊官兵看到南岸突然出現二三百個赤條條的大漢。只見這些人扛著二十多艘小船沖入江中。為首一條肥壯的大漢縱身爬上小船,揚起風帆向自己的船隊駛來。只見這些小船船首站立一條大漢揮舞著白旗。倭國后隊水軍看得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莫非這些壯士是來投降的?正在眾人納悶時,二十只小船借助冬季猛烈的西北風如離弦之箭迅速迫近倭軍戰船。
一些后隊倭國水軍竟然跑到甲板上來看熱鬧。后隊水軍頭領不經意間看到船尾軍旗正隨風狂舞。他這才驚呼道:“弓箭手、火槍兵速速射退敵船。”
說時遲那時快,倭軍戰船之間還用旗語聯絡時,就見小船船頭的大漢紛紛躍入江水中,其他水手也跟著跳水。船上只剩下舵手掌控船只。
倭軍火槍兵正亂糟糟向火槍中裝填彈藥,點燃火繩時,就見對面小船上燃起熊熊烈火。此時一些倭國弓箭手開始零零散散向江面上的小船發箭,然而局勢已然無法挽回。距離倭軍戰船不足五十步時,這些舵手也紛紛躍入江中。隨后又有三十只熊熊燃燒的小船如同一道火墻奔襲擊而來。
被點燃的倭國水軍后隊戰船本來正在救火,但是見到第二波次火船襲來后紛紛駕船向東逃竄。然而許多倭軍前隊戰船為躲避大晏水軍的炮擊正按照命令紛紛向西躲避。如此一來江上大量倭國戰船擁擠在一起。正在倭國水軍左沖右突亂做一團時,第三波次三十條火船再次襲來。一些倭國軍官見大勢已去,紛紛棄船跳江逃命去了。可是沉沒的戰船卷起的漩渦又將成千上萬的倭軍帶入河底。又有不少倭軍因體力不支抱住自己的同伴溺亡。好不容易掙扎到岸邊的倭軍立即成為俘虜。不少大晏士卒一個人就能抓住成群結隊的俘虜。一些慘遭倭軍洗劫的白吉藩的百姓見到倭軍大敗,也沖到岸邊用石頭、剪刀、鋤頭毆殺倭軍泄憤。
再說大仲兄王子在廉足小智的護送下總算搶先一步沖了出去。大仲兄強忍悲痛,回首看向自己曾經引以為傲的船隊,只見熊熊大火將整條江面映襯得如同一條血色長河,求饒聲和慘叫聲不絕于耳,陣陣焦臭味鋪面而來。待他轉過頭時涕淚橫流,悲鳴道:“嗚呼!悔不聽廉足君忠諫,以致數十載嘔心瀝血之基業毀于一旦。”說罷他抽出佩刀就要橫刀自盡。
廉足小智和幾名宿衛連忙奪下大仲兄的佩刀。廉足小智聲淚俱下,勸慰道:“殿下豈不聞越王勾踐之事乎!殿下欲成就霸業又何必介懷委身事人?歷代為帝王者又有幾人如君子一般為氣節所困?”廉足小智將歪曲君子,頌揚小人說得理直氣壯。不過倭國歷來是事成則張牙舞爪、兇虐暴戾,事不成則奴顏婢膝、唾面自干,所以列為看官老爺不必為此等歪理邪說掛懷。
大仲兄王子痛哭流涕道:“如今十萬大軍灰飛煙滅,回國之后我當如何自處?還請廉足君不吝指點。”說罷大仲兄竟然給廉足小智扣了一個頭。
廉足小智嘆道:“我聞蕭干城此人素來貪財好色,曾經把西戎國國庫劫掠一空。我國自大華革新以來國庫充實,不如將國庫中的金銀珠寶和后宮中的美人舞姬多多賄賂蕭干城。然后派使臣請求蕭干城將俘虜的我軍官兵歸還。只要我們手中有兵,回國之后還能力壓各方豪強。”倭國與新羅半島有大海阻隔,大仲兄戰敗的消息一時半會兒還傳不到倭國。只要及時贖回被俘官兵到是還能維持國內統治。
大仲兄連連點頭,感嘆道:“廉足君所言極是。”
干城此時志得意滿,縱馬來到一個山頭上俯瞰全軍官兵打掃戰場。忽然蕭干城打了一個噴嚏。一旁的鐘侯笑道:“是不是扶云縣主想你了?”
幾個千戶見到干城的旗號紛紛前來拜見。其中一個請示道:“這些俘虜的倭軍留著太廢糧食,不如砍去首級向朝廷領賞?”
干城連忙制止道:“你們也不算算朝廷有沒有這么多銀子。這些俘虜一律不許殺,殺掉了就不值錢了。”